“舒泉,我有愛人,我也很幸福,謝謝你這麼看重我。我要叫你失望了。”
“你說的是今天與你一起的那個男人麼?他給的了你的,我也可以。他給不了的,我一樣能給你。”
我聽出他聲音裏那股得意,“我要的你本就不懂,抱歉,我什麼都給不了。除了祝福。”
“洛,你別傻了,你會後悔的。”他的自尊受到了打擊,男人可以接受女人的撒嬌,抱怨,哀求,哭鬧,卻受不了女人對他的無視與冷漠。
“再見,舒泉。”他帶著一點憤怒走到門口,回過頭來,”若你以後來找我,我還是會……“我無謂的微笑讓他沒能再繼續說下去。我看著他消失在我看前,竟有些為這個男子悲哀。他本是那樣自信滿滿。
“洛,來,開飯了。
“就來。”我剛吃了兩口便覺得胃裏翻江倒海。
“你看你臉色這麼差,多吃點呀,該營養不良了。”
“寧太太,我回家吃些藥,胃很不舒服。”
“回去吧,下午不要去店裏了,在家好好休息,有事情給我打電話。”
回到家,倒在床上就睡著了。我看見了15歲的洛,站在母親的病床前,母親冰冷的手拉著我,盡管我用力的掙脫,還是那樣死死的拉著我,腿怎麼也邁不開步,眼睛死死的盯著我,我掙紮著從夢裏醒來,已經滿身冷汗,我喘著氣坐在床邊四下看,感覺母親就在身邊,盡管她在我15歲時因為疾病死了。
我打開熱水,順著頭淋到全身,熱水使我我呼吸緩慢下來,洗完澡散著濕漉漉的頭發坐在地板上抽煙。已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了。聽見陽台那飄進歌聲,“愛是天意,愛是天意,把我交給了你,一年一年,鬥轉星移,隻想一愛到底……”我踮起腳獨自在家舞蹈,不知是哪來的喜悅,獨自歡愉了好一會兒。
再一段時間,我看見隆起的小腹,忐忑不安的去了醫院,醫生告知我已有三個月身孕,再三叮囑我不可以再抽煙,因為體質很差,醫生建議在家休養。
我一路往書店走,腦子一片空白,但喜悅從身體內散發出來。手一直護著小腹從未拿開。到了書店,我便向寧太太告別,寧太太看著我的小腹,摸著我冰涼的手說:“洛,你要考慮清楚,再多一個負累,你怎麼承受的了。別讓他出世就看見不完美的世界。”
“不,這個孩子是我唯一的親人。”
“孩子,帶著他你以後會生活的很辛苦。”
回到家我給餘打了電話,他晚上會過來,我買了菜,做了頓豐盛的晚餐。晚上他一進家門見到桌上的菜過來抱住了我,他的手停在了我的小腹上。
“三個月了,我要留下他。”之後就陷入了沉默,幾分鍾後,他點點頭,“你從未索求過任何,這是第一次,你的語氣不容別人搖頭,我也不忍心讓你失望。”
晚飯我盡可能的吃的多些,我生怕自己給不了他足夠的營養。是,我這樣貧窮,能給他什麼。
這段時間餘經常會來看我。總會帶一堆的安胎補品,肚子越來越大,裏麵滿滿的都是我的期待。
這天天氣好極了。我準備無公園轉轉,下樓的時候腳底一滑,我從樓梯上滾了下來,那一瞬間,我見到了自己的孩子,他用冷漠的眼神看著我,對我揮手。疼痛使我昏死過去。
醒來我知道自己在醫院裏,我知道我的孩子沒了。我的孩子沒了。我不要醒著,我想睡,讓我一直睡。
他把我接回家裏。他不忍心看著我終日在家睡去又醒來,哭完睡去又醒來。他一直守在我床邊,隻幾日,他已然憔悴不堪,我起身坐到他的腿上,他摟著我瘦弱的肩膀,我們就這樣互相不說話,互相依偎。
接著每天坐在老藤椅上見著太陽落下。心裏平淡極了。有時回過神竟被自己如此平淡的樣子嚇到。我害怕入夜,入夜後我總能見到他小小的手,小小的腳,赤足站在遠處的地上,用冷漠的眼神看著我。總是一驚一身汗,再也無法入睡。
我的體重每天都在下降。時常會出現幻覺。我的孩子就站在不遠處,伸出他的小手,召喚我。
透過月光看著身邊熟睡的臉,這一刻,他是我的。
我慢慢摸索下床,推開陽台的門,涼風細雨飄到肌膚上,毛孔立刻緊縮起來,卻很舒服。樓下的天井裏種著一大株梔子樹,滿滿的白色小花,清香彌漫。記憶在空氣中,破碎而淩亂。
我從陽台的角落摸索出早已放好的刀片,躺在藤椅上,在左手腕輕輕劃下,血液迫不及待地湧出來,浸到我白色的睡衣上,鮮豔刺眼。血的腥甜與梔子清香糾結在一起。
我與他走過的五年零六個月又十七天。我似乎又聽見遠處飄來的歌聲。“愛是天意,愛是天意,把我交給了你,一年一年,鬥轉星移,隻想一愛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