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張子衛有什麼討厭的人或者有什麼最不想見的人的話,那麼眼前的這個人就是最最唯一的一個。還是一身不變的裝扮,暗色T-shirt,配上一件休閑褲,說實話,這實在是一身挺好的裝扮,既簡單又不失時尚。但是卻偏偏是因為配上了那麼一張臉,而讓張子衛從內心裏覺得看眼前的這個人極度的不順眼。
“有事嗎?”
“你就是季芷希的那個室友吧?”
“嗯。”
“季芷希在嗎?我有事找她?”
“你沒敲門嗎?”
“敲了,沒人應。”
“那不是很明顯嘛,她不在。”
一股火藥味,表現的可以說是再明顯不過了,張子衛也感覺到了自己那過於不友善的態度,但是,隻能說抱歉了,她絲毫沒覺得這麼對麵前的這個人有什麼不妥。
“請問,你對我有什麼意見嗎?”
“哈?”
“總感覺你好像很不願意和我說話。”
“是嗎?你的錯覺吧。”
“那就好。那你告訴我她現在在哪兒嗎?”
“我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呢?你們不是住在一起嗎?”
“住在一起就得知道嗎?”
“什麼!你們不是關係很好嘛!不是最好的朋友嘛!我每次找她,她都說她要回去給你做飯,她對你這麼好,你怎麼那麼不關心她!連她在哪兒都不知道!”
“你說什麼!你發什麼瘋啊!”
“要不是看你是個女的,我還以為你們有什麼呢!”
“啊?”
“你快點兒說她在哪兒!”
“你瘋了吧!你以為你是誰啊!別衝著我大吼大叫!我不知道!”
“我----我-----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隻是擔心她。”
“她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你不知道嗎?我前幾天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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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噠噠-------”
牆上的時鍾不停的走動著,屋內一片安靜,隻剩下了呼吸,使得指針的聲音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深刻,就這樣一點一點的敲打著張子衛的心。
“她怎麼還不回來?平時不是都是這時候回來的嗎?”
張子衛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來,不停地在客廳裏來回踱步,目光直直的盯著窗外,生怕錯失那個人的一點點蹤跡。站在窗前,隻要她進巷子了,自己就能看見她的。
隻是,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了,時針此刻已經指向了11點。
“她怎麼還不回來啊!難不成?”
腦中不斷回放著下午那個男的對自己說的話,張子衛心中一陣慌亂,腦中不斷的浮現出一幕幕自己在電視上還有新聞上看得種種的讓人觸目驚心的畫麵。
“她?到底去哪兒?到底怎麼呢?”
越是想這些,張子衛便越是無法平靜下來。那個人,那一張臉,讓自己完全無法平靜!
“喂!你下午說的那個夜店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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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彩的燈光打在每個喝的亂醉的人的身上,那些猙獰的麵孔正個個狂笑著,衝著那個白皙的女孩,衝著那張滿是淚痕的臉。讓人惡心的酒味,讓人發滲的眼神,讓人厭惡的笑聲,一切的一切都緊緊地包圍在那個單純,不諳世事,隻是簡單的為了唱歌為了賺錢為了不給心中的她添麻煩的女孩周圍。那張曾經純淨、恬靜、堆滿笑容的臉早已被一道五指紅痕所代替,此刻,那張臉上隻看的見恐懼,隻看得見哀求。
“求求你!求求你!你讓我回去吧!”
“哈哈,什麼?你說什麼?”
“你讓我回去吧,我-----我求求你了!”
“讓你回去?那我的衣服怎麼辦啊!你知道這件衣服要多少錢嗎?”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幫您洗,我一定幫您洗幹淨。”
“洗?你拿什麼洗?你以為洗過了我還能穿嗎!”
“那---那我---我賠給您。”
“賠?哎!你們聽見了嗎?她說要賠?哈哈,你也不看看!你賠的起嗎你!我看啊,就是把你賣了也賠不起!”
“你!你也太侮辱人了!你太過分了!”
“我呸!你說什麼?你說什麼?”
“我-----我---”
“你說什麼啊!你再說一遍!”
“我----我----我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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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您該回去了!這樣也太丟人了吧?謝小姐!”
“哈?你說什麼?”
“子---子衛!”
如果說用一次來形容張子衛看到那張臉時的心情的話,那一定是:瘋了!自己瘋了,那麼膽怯,那麼害怕,那麼渴望有人來救她,而自己卻到現在才來,而自己又該怎麼辦?也會被那些人侮辱嗎?還是會被像電視劇裏那樣被打一頓?但是!不管怎樣,張子衛現在的心情隻有一個,那是就是不能就這樣看著她受委屈。
不是同情,不是事後的安慰,張子衛是不允許,至少在自己麵前,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她!張子衛不是英雄,她沒有見義勇為的愛好和習慣,她隻是個跟所有人一樣,習慣圍觀的群眾。但眼前那個滿眼害怕、恐慌的人似乎,不!不是理智而是心裏的一股不甘和怒氣告訴自己,是絕對是“特別”,不論是“好朋友”,還是什麼,那個人絕對不能再次受傷害,至少在自己麵前時決不允許!
“你這個女人!你對芷希做了什麼!”
“什麼?你算個什麼東西,啊!”
男生剛走進便被一旁站著的幾個高個男人給截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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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還好,運氣真好,碰到的竟然是那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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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謝小姐不認識我了嗎?”
“你這個小丫頭是誰啊!我幹嘛要認識你!”
“嗬嗬,在這兒看到謝小姐真讓我感到意外啊。沒想到你也是愛逛夜店的人啊!”
“你說什麼!”
“子衛!”
“沒事!嗬嗬,而且聲稱自己快要破產的人原來還會穿著這麼名貴的衣服來這兒啊?”
“你----”
“噢,原來是李老師身邊的張小姐啊?”
“噢,您也在啊?”
“你這個臭丫頭!”
“謝麗!你喝多了!別說話了。張小姐啊,真的不好意思,她喝醉了。“
“是啊,我也看謝小姐喝多了點兒。”
“是啊,這是你的朋友嗎?嗬嗬,這之間隻是誤會,誤會那。”
“是嗎?我看也是誤會的。不過,芷希,剛才這位謝小姐對你做了什麼嗎?”
“啊?沒----沒什麼---子衛,沒有。”
“那你的臉是怎麼了?”
“沒----沒什麼!子衛!”
“張子衛!可以了!我們快走吧!”
“沒你什麼事!給我閉嘴!嗬嗬,謝小姐,無緣無故的打了人總該道個歉吧?”
“張小姐,這個嘛?隻是誤會嘛,所以別太認真嘛。”
“是嗎?可是我的導師告訴我,人啊有些時候就應該認真一點兒,尤其是當他還有機會認真的時候。”
“你!你個臭丫頭!”
“哎!謝小姐!你可千萬別亂動啊!我的身體可不像那個女生那麼好,我可剛動過手術沒多久噢,要是你這一巴掌下去,把我打出什麼問題了,對我倒是沒多大關係,可您可就一宗官司沒完就又惹上一宗刑事官司了噢?”
“你!你別以為我怕你!我告訴你!沒你們我照樣過得去!”
“謝麗!嗬嗬,張小姐,李老師說的對,這人嘛,總還是要認真做事的嘛。謝麗今天喝醉了,做了一些事,是這位小姐吧?”
“嗯?對---我---對不—對不起。”
“哎?怎麼能讓你說呢!是我們的錯,我帶謝麗跟您道歉了,對不起,請您原諒。”
“沒—沒---”
“那謝小姐呢?”
“張小姐,我想李老師也不想有太多什麼事吧?”
“那好吧,那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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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從今天起她不做了。”
“可是,我們可是簽了合同的啊!怎麼說不做就不做呢!”
“那你想怎麼辦?”
“懂法律吧?既然你們要違約,那就得付違約金了唄!”
“嗬嗬,還好我還懂一點法律啊,那麼請您把合同書拿出來給我看看,讓我們來看一下你的這份合同是不是生效呢?”
“什麼?”
“聽不懂嗎?在你這兒演唱的人有負責陪酒的工作嗎?”
“你!”
“如果聽不懂話,那就叫你的律師出來吧,我跟他來一一解釋。如果你沒有的話,那麼北大法學外援倒是一個您可以參考的地方噢。”
“哼!你們這些北大的就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結算吧,我們還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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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這麼近距離地看著那張臉,張子衛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如果剛才那群人不顧那樁案子,如果他們不依附著自己的導師,如果不是那群人而是其他人的話?會發生什麼事?張子衛不敢去想。想想當時自己的言語,那麼咄咄逼人,那麼毫不留餘地,自己何時會變成那樣?明明是最膽怯自己,明明是最不愛管閑事的自己,明明是最不願出頭的自己,何時變得如剛才那個氣勢淩人的自己?
張子衛自己也不知道。
或許,隻是在那個時候吧,她隻想如何維護那個人,而其它的什麼都不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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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跟我說?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為什麼會這樣?”
“子衛,對不起,對---對不起。”
“為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爸媽讓我回去,說在家鄉已經聯係好舞團了,讓我回去工作。可是----可是我不想回去,所以---所以---他們就不再寄錢給我了。”
“怎麼會這樣?你爸媽難道真的不管你嗎?”
“不是的!隻是我----我---沒聽他們的話去考北影偷偷去考了音樂學院就算了,還---還沒考上,我---我沒---我沒臉讓他們---”
“那你不是參加伴舞嘛,不是還有那個餐廳!”
“伴舞的錢不是很多,餐廳是騙你的,我是去了那個酒吧,說好是去唱歌的,我想不是有好多的人都是現在酒吧唱歌然後才----”
“那你也對看對地方啊!那個酒吧在外麵的口碑一直不好啊!”
“真的?我不知道啊!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我—”
“好了,反正以後你別去那種地方了。”
“子衛?”
“不是我有偏見,隻是,我覺得像你這樣的人,那種地方實在不適合你,也不適合你的歌。以後你的生活我來負責,我會給你在北大周圍找一下打工的地方,都是學生打工的地方,比較適合你。至於唱歌的事,你讓我再想想,總會有機會的。”
“不行!怎麼能用你的錢呢!我怎麼可以這麼---”
“你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的啊!”
“子衛!”
“要不是我,你早就進學校去----”
“不是的啊!不關你的事啊!”
“好了!那當是晚餐費吧。”
“可是!”
“好了!不用商量了,聽我的。難道你不信我嗎?”
“我----好。”
“那就好,那你快睡吧。”
“子衛!你可以等一下走嗎?”
“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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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雙纖細的手那樣緊緊地拉著,看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回想起剛才的種種,過去一年的種種,這個人的身影出現在自己腦中的次數怎麼會越來越多了?
借著窗外暗淡的街燈,張子衛就那樣靜靜地看著那張臉,靜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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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為什麼要那麼在意我?為什麼要像現在這樣緊緊地抓住我?
本想就那樣遠遠地看著你就好,
本想就這樣靜靜地守著你就好,
總以為再長的路也可以一個人走下去,
可是為什麼你要如此般的打亂我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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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就這樣,那我該如何逃離?如何麵對呢?
僅僅的“好朋友”,又我怎能來說服如今的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