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男蝴蝶女(蝴蝶愛純)
淡淡的風。
那一株婆娑的鳳凰樹。如小舟般的葉子脈絡清晰,近似透明。
鳳凰樹之上的天邊,燒著絢麗的雲霞。
臨窗的課桌,很亂,遍布著或厚或生或薄或輕的學習資料。雖然是一個女生的課桌,沒有一些粉紅色的鏡子小熊掛飾羽毛筆之類的花哨小東西,隻有橘黃色的書包才是唯一的一抹明亮的色彩。
小小的教室裏有許多的少女,麵色透紅,呼吸急促,但卻並沒有發出一些微微的聲音。
她們的目光凝聚成一道射線,隻望向教室中的一處,仿佛那裏站著的不是一個少年,而是令人目眩的稀世珍寶。
那一個少年,肌如凝脂,唇如玫瑰,眼角上翹,帶著一些孩子的天真,可是淺淺的微笑卻又似乎是曆盡了滄桑的沉澱。
這是一個矛盾的少年。
這又是一個似乎會發光的少年。
少年望著窗外,唇角那淺淺的一抹笑意越來越濃了。
教室裏的少女們隻覺得心腔似乎被重重地捶了一下,沉醉在這醇香的微笑中幾乎不能呼吸……
誰也不能夠破壞這完美的畫卷!
但,偏偏有人犯了眾怒。
門被撞開了,發出很大的聲響。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少女,似乎不小心撞到了門扉,抱著胳膊尷尬地站在門前。
無數殺氣騰騰的目光箭一般“嗖嗖”地釘在少女的身上。
少女卻後知後覺,抱歉地一笑,往教室裏走去。
教室裏的女生發出低低的詫異的聲音。
“咦,她想幹什麼?”
“她為什麼要走到我們的王子身邊?啊——我受不了了!”
“怎麼能讓她沾汙王子聖潔的氣息……”
“怎麼能破壞如此美麗的感覺……”
氣憤填膺的女生們如洶湧浪潮,似乎隨時都能將包圍圈裏的少女卷走。
那個美少年說話了,聲音那麼的輕,偏偏又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冷漠和甜蜜。
“不要跑這麼快,看,都流汗了。”
少年拿出一條黑格子手帕,輕輕拭去眼前少女臉龐上細密的小汗珠。
教室裏又有聲音了。
“隨身帶著手帕,仿佛是上一個世紀才有的王子……”
“把這麼優雅的王子,送到我們的身邊……”
“太幸福了……”
可是,王子為什麼這樣溫柔地看著眼前的少女,那種神情,似乎這個蓬頭逅麵(連亂七八糟的眉毛都不修一下)的少女是正在綻放的嬌豔玫瑰!
少女不好意思地側頭,小小聲地埋怨:“哥哥,我可以自己擦汗的!”
少年恍若未聞,纖細如白瓷的手指劃過少女的臉龐。
少女眼神歡喜,又說:“對不起哦,你第一天到學校來,我卻去參加競賽了。”
少年寵溺地一笑,聲音很輕,但每個人都聽到了。
“一想到以後可以和白露都在同一個班級裏學習,哥哥就非常的高興。所以,早上哥哥是帶著快樂的心情等待你的。”
所有的人都恍然大悟。
這個少年,不是新來的轉學生,而是開學時就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請假的,教室最後一張空課桌的主人。
這個少年,當然也就是傳說中的第一名成績進入時約高中的白崇川了。
教室裏的女生們腦海裏都盤旋著這一句話。
在女生廁所前的走廊。
一個可愛的小女生拉住了白露,怯怯地笑,“可以把這個便當拿給崇川王子嗎?”
白露提著那一個精美的便當,像小鹿一般地跳進教室。
崇川靠著窗邊,琉璃般的臉龐上有一種動人的光彩。
在對角,有一隻新課桌,堆滿了五顏六色的小玩意。
一個大眼睛女生站在崇川眼前,垂著頭,羞澀地說:“崇川王子,這隻兔寶寶就像是崇川王子一樣的溫柔,它在我的枕邊陪伴了一年零八個月,希望你也一樣喜歡它。”
崇川眼神淡淡的,接過雪白的小絨兔。
大眼睛女生歡喜地跑到一旁。
白露走過去,把便當重重地敲在課桌上,促狹地笑,“哥哥,又有好多好多的禮物了是不是?”
崇川抬起眼,唇角有一抹淺淺的微笑。
在旁邊的所有女生都發現,即使崇川仍是眉眼淡淡的,可是當他望著白露,那種感覺就是不一樣,似乎是花朵突然有了顏色,天空突然變得蔚藍。
在這樣目光的籠罩下的白露,似乎也鍍上了一層美麗的光暈。
“如果崇川王子這樣望我一眼,那我死了也願意!”一個女生喃喃自語。
下課。
白露又被攔截在走廊上。
她歎了一口氣,輕輕地說:“哥哥是不會讓喜歡他的女生丟臉的,你們可以自己去找他。”
那幾個女生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冷冷地開口:“崇川他是你的哥哥?”
“是啊。”白露背著雙手,側頭。
短發女生咄咄逼人,“是有血緣關係的親哥哥?”
白露笑容裏有一種抗拒,“我為什麼要回答這樣的問題?”
幾個女生圍了上來,冷冷地對笑著。
在中央的白露沮喪得不得了。
“嗯,我承認哥哥是長得比較漂亮,跟醜小鴨一般的我看起來是很不一樣的。”
這個少女的喃喃低語竟有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
那幾個女生猶豫了一下,散開了。
不知道為什麼,崇川一下子就發現了坐在前麵,托著下巴的白露非常的不開心。
“怎麼啦?小公主。”
“不要叫‘小公主’啦,”白露眼神有些飄移,“如果讓同學們聽見不都笑死了。”
崇川淡淡地應了一聲,眼睛裏有藏不住的笑意。
“可是,小公主為了什麼而不高興呢?”
白露生硬地扯出一絲微笑。
“我,隻是在奇怪,為什麼哥哥長得這樣的美麗?”
崇川一怔,眼睛裏卻有一絲奇異的甜蜜,他溫柔地說:“白露更漂亮呢。”
被讚美的少女笑容裏有些落寞,轉過身。
“哥哥隻是在安慰我而已,我呢,近視,頭發黃而疏,不會打扮,O形腿,不能穿裙子……”
白露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聽不見了。
崇川扳過她的身體,手臂輕輕地抱著她,心疼地說:“在哥哥的眼中,白露像天使一樣的女孩子!”
白露抬起頭,聲音也變得明亮,“真的嗎?”
崇川輕而緩地說:“白露是有著潔白翅膀的天使!”
學校的後山。
幾個女生期待而雀躍地等待著。
假山的一側,幾個麵無表情的男生簇擁著一個美少年。
女生們的尖叫卡在喉嚨裏,她們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時間仿佛被凝結了。
少年慢慢地走來,笑容純淨,聲音輕冷。
“以後,不要靠近白露。”
隻有這一句話。
少年又消失在假山一側,那幾個麵無表情的男學生們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
樹葉沙沙作響。
那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像驟然敲響的鍾聲一樣,不是命令,卻令人不敢抗拒。
“崇川王子也有這樣的一麵,像是非常陰冷的狼……”
“是白露那個死丫頭嗎……”
“我們……”
“你沒看到崇川王子的眼神嗎,如果再靠近那個死丫頭,我們可能會得很慘……”
幾個女生突然都發現,自己的掌心已經流了許多的汗水。
正在放學的校園,人潮洶湧。
可是,突然之間,似乎有什麼挑動了大家的耳膜。
一個少女脆而甜的笑聲從身後傳來。
那個少女坐在一輛腳踏車前的橫欄上,晃動著纖細的腳尖。
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似乎落在了少女之後,正踏著腳踏車的少年。
風像白鴿鑽過了少年的襯衫。
少年正在微笑。
那種幸福的笑容,讓所有看到的人,也不由自主地從心底湧起一股暖洋洋的感覺。
“那個男生是誰?”
“高一(A)班的白崇川!高一(A)班的白崇川!”有女生興奮地答。
白崇川——這三個字插上翅膀飛遍了時約高中。
時約高中有一個神秘的地方。
在學校的後山一畔。
那裏,遍種著櫻桃樹。此刻,正是花開的季節。
白露站在一個竹籬笆圍成的門扉之前。
空氣中傳來隱約的甜香。
長發的白露手中捏著一張通知函,那上麵蓋著學校團委會的公章和團委老師的私人印章。
推開虛設的門扉,踏著落花鋪滿的鵝卵石小路,分花拂葉,似乎路在無限度地延伸。
前方倚著湖畔建著一個綠亭,亭中有一組淡藍色的沙發椅。
這是一個純粹的植物亭,盤虯錯落的褐色枝幹被巧匠刻意地培植出中國“亭”的概貌,纏繞著桫欏如小蛇般的枝蔓,倒影在湖光漣漪之中。
斜靠著桫欏的是一個穿著領口綴有紅色蕾絲的粉襯衫的男生,聲音沙啞,卻偏偏有一種奇異的嬌媚。
另一個男生,單眼皮眼睛細細的,睫毛卻濃而長,像任何一個芭比娃娃的睫毛。唇邊有一縷似有若無的微笑,一抹長發落在眼瞼上,遮出一個精致的陰影。
他們沒有白崇川那種懾人心魂的美,卻都是站在那裏便是讓人不能忽視的存在。
夕陽投射在綠亭的光,似乎反射了出來。
藏在櫻桃樹後的白露,往著冰冷的樹幹靠近了一些些。
這樣的場景看來是不適宜被打攪的。
手中這一張蓋著團委公章的通知函是假的,她一開始就知道,隻是,當時哥哥就在旁邊,如果對那個送通知函的女生露出懷疑的神情,哥哥會生疑吧。
到新的學校,無法融入新同學之中,常常被別有用心的女生捉弄,感覺到孤單一個人的情形,如果讓哥哥知道了一定會非常非常擔心的。
不能一直依靠著哥哥的庇護生活著。
晚風吹起,白露的長發隱約有一些亂了。她不動痕跡朝著一尺之外的那一根櫻桃樹走過去,慢慢地,穿過低垂的枝椏。
但是,有什麼奇怪的感覺令她往著綠亭再望一眼。
晚霞中的綠亭。
在桫欏遮擋的陰影之處,緩慢地走出一個男生,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用一根深藍的手工編織著繁複的吉祥圖案的綢緞紮起來,清冷得如同遠山的那一抹冬日白雪。
仿佛有一層淡淡的白色光暈在空氣中如花盛開。
如果說那兩個男生是無法讓人忽略的存在,那麼這一個男生,讓人感覺到舒服得不得了的男生便是無法讓人忽略的虛無。
像神一樣的男生——無論誰見到他都會有這樣的念頭。
“有人闖入了?”細長眼睛的男生明皺著眉說。
“明,為了別的人生氣我會心疼的。”在他旁邊,那個眼角輕佻如桃花的美麗少年的手挽上了明的胳膊,如貓咪一般慵懶地撒嬌。
這個比女生還漂亮的人明明是男生,卻做出了如此曖昧的動作,說出了如此矯情的話語。
長風吹來,也吹來了綠亭中的這兩個男生的對答。
白露把這些話聽得清清楚楚,長發淩亂地貼在臉頰上,身後的綠亭讓她覺得如此的惡心。
“曦,明,白十一告訴我擅自闖入者不止一個人。”
神一般的少年溫柔地撫摸著停在臂彎處的白鴿。
嬌媚的曦甜甜地一笑,輕輕地說:“難道禁令失效了嗎?作為皇甫家族唯一繼承人的皇甫爍不能掌握時約高中了嗎?”
“曦,你又在胡言亂語了。”明局促不安地說。
神一般的少年卻似乎沒有聽見一般,琉璃般清澈的眼神穿越了桫欏的枝蔓,落在了湖畔邊那少女孤單背影上。
曦把頭趴在了明的臂彎處,也望向了湖畔邊的少女,倦倦地一笑,眼神裏閃過了什麼,沙啞的聲音在寂靜的櫻桃樹間更響亮了。
“上一次是什麼時候了,也許是一年之前,也許更久以前的事了,那個無知的孩子在冬季的明月湖中浸了一天一夜呢。明,這個有趣的懲罰是不是你提議的呀?”
仰起頭的曦睜著閃亮的眼看著明。
明一笑,手輕輕地撫上了曦如絲綢般的發,搖頭,“是曦提議的,那天夜裏,你還披著大髦在明月湖畔看了一宿,倦了也堅持要看擅闖者凍成冰人的樣子。”
神一般的少年仿佛置身事外一般,眉眼倦倦的,卻仍是清明得如同天邊最亮的星辰。
湖畔邊的白露已經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凝視著綠亭。
那一個叫做曦的家夥故意把話說得那樣大聲,是為了讓她聽見吧。既然如此,也要遂了他的意思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