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不會想太多了啊,”冕良驚呼,“這個幾率很小的好不好?你一定看多了那些沒用的小說才這麼胡說八道。”
“你覺得完全不可能嗎?”遠鈞直瞪瞪瞅著冕良。
可能嗎?冕良覺得好像,好像也不是完全沒可能,好可怕。
“所以,”遠鈞湊近點冕良,非常非常認真地道,“既然找到了孩子的爸爸,你對你師傅那裏是不是比較容易有交代?其實就算慈恩和徐醫生兩個人都沒有結婚的意向,但可以兩個人共同分擔撫養孩子的,嗯,你認為呢?”
這個才是她的最終目的吧?這是不是代表她也被逼得想跳牆了?話說,真狡詐,“狼子野心”,但冕良愛!
冕良直視遠鈞,笑意在唇邊慢慢擴大,並不急於告訴她,他的師傅並沒有介意他衝動下的承諾,隻笑問:“你有沒有告訴徐建設他那天晚上他弄錯了?”
“我沒直說,我覺得還是和你商量一下比較好,再說也該征求慈恩的同意不是嗎?”
“你和他聊了那麼長時間他就沒懷疑?”
“有,他開始有懷疑自己是不是弄錯,臉都嚇白了,還說要戒酒,以後要絕跡衡山路。後來被我逼供逼到想死的心都有了吧?”遠鈞樂,“他都快瘋了,估計也顧不得想其他。我猜他今後再也不想見到我。看看,衡山路今後會損失一枚帥男,真爽!”
切,衡山路少了位帥男情聖她有什麼好爽的?
冕良忍笑,裝淡然,站起身揉揉遠鈞的短發,“太晚了,我們回家。”
出去酒吧外深呼吸幾口初秋深夜清爽的空氣,冕良接過遠鈞手上的車鑰匙。還是他車她回家吧,這家夥一個晚上逼供人家,也該累慘了吧?
一路上遠鈞還是念叨著:“慈恩是怎麼想的?”
念得冕良不耐煩了,搪塞她:“愛情不需要理由。”
遠鈞固執,“你確定慈恩那個是愛情不是孩子氣嗎?”
冕良說:“我不能確定什麼,但感覺上應該是愛吧。一定是因為介意對方的感情和自己想要的不一樣,所以,才那麼決然想自己承擔啊。”
“我還是不懂,”遠鈞歎氣,“明明對自己沒任何好處的事情,幹嗎非做不可呢?”
冕良反問:“你確定你自己做的事情都是對自己有好處的嗎?”問到重點了。駱遠均虛張聲勢的架勢再次被端上來,她挑著眉毛放話:“當然!我可是天下第一的駱遠均哦,對自己沒好處的事情從來不做。”
冕良笑,溫柔且篤定,他知道她不是,起碼,很多時候對他韓冕良不是。
走過那條走了千百次的舊長巷,在各自家門口用各自的鑰匙開門。冕良動作慢得像蝸牛爬,卻是用挺快的速度跟遠鈞說:“你要不要離徐建設遠點?這樣他就不會在喝醉或者昏睡狀態下把隨便哪個女生都當成你了。”
“喂,這件事情不是我能控製的吧?”遠鈞把鑰匙插門上不理,靠在門框上跟冕良理論,“他認錯人關我什麼事情呢?再說了,你管我——”
看著身邊這丫頭帶點任性負氣的眼神,冕良覺得他應該在她那裏,取得能管她的權利。他清清喉嚨,“咳咳,嗯,你告訴慈恩,我師傅回來了,精神很好,身體也不錯。還有,師傅也原諒她,讓她回去住,嗯,至於那個婚約,師傅從來沒當真過。”冕良觀察遠鈞,她不動聲色,噢,要命了,襥成這個樣子做什麼啊?
“那就是說,你結不成婚了?你可真慘。”遠鈞終於給了點反應,還是ging到極點那種。
湊到她身邊,兩人一起擠在門框上,冕良小聲糾正:“我隻是沒想和師妹結婚,不是結不成婚。對了,你想不想結婚啊?”
遠鈞避開冕良的目光,嘴硬,“幹嗎告訴你?”
這小姐真不是普通的麻煩,痛快給句想或不想不就結了嗎?現在這話他怎麼接?
冕良隻好東拉西扯,“我是覺得,我們兩個也算比較熟,你跟我說說也沒什麼吧?”緊張,好緊張,冕良聲音都抖的,“我還很喜歡像這種隨便聊聊的感覺,和你在一起的時間,好像每分鍾都變得很漂亮,無論是吃飯還是工作,都很好很好——”不對啊,冕良記得以前寫的求愛劇本上的對白不是長這樣的啊?問題是這會兒他都想不起來,原版是怎麼設計的了。他一腦門細汗,磕磕絆絆,聲音越來越小,跟眼前一直半垂著頭,玩著自己手指頭的女孩兒告白,“我希望,以後的時間,也能這樣繼續……”
“咦,韓大嬸和慈恩?”遠鈞突然抬頭對著巷口那邊張望,“這麼晚她們還沒休息嗎?”
冕良的話沒說完被打斷了,看著越走越近的一老一少,確是他娘親和慈恩,兩人一路走一路抹眼淚,慈恩哭得鼻頭通紅。
“出什麼事情?”冕良遠鈞異口同聲。
韓大嬸說:“唉,太慘了。前棟屋你喬大娘的兒子在工地幹活的時候從鷹架上掉下來摔死了,她媳婦兒前些日子不是剛改嫁去外地了嗎?現在家裏就剩她和小孫子,那孩子才七歲。這可怎麼活啊?”韓大嬸抽抽噎噎的,“居委會說了這每家多少得捐點。”
慈恩熱血沸騰,“捐,捐!我這個月啃麵包吃稀飯。”完全忘記她是孕婦。
韓大嬸也跟兒子說:“咱家生活費省省,也比你喬大娘家寬裕呢。”
冕良開門,把媽媽扶進屋,“行啊,媽,聽您的,放心,生活費不用省,這個月我們會發獎金的。”
那邊遠鈞詠也帶慈恩進屋,數落:“拜托你是孕婦啊,控製一下情緒好嗎?”
遠鈞的聲音,路過庭院,飄進房間無人語。冕良家院落裏,清秋的月光,水樣漫了一地。冕良在水池前洗手,看著水管上那條雖然已近花事了,卻仍開得嫋娜璀璨的蔦蘿,長長噓口氣,雖然被媽媽和慈恩打斷,但,他總算說過了,她會了解的吧?
冕良坐在遠鈞辦公室的茶幾上等遠鈞收拾完下班,順便抄著報紙看鉤子的漫畫。
鉤子畫的是靠在一輛吉普車邊的短發女生,穿著牛仔褲T恤衫,安安靜靜望著夕陽西下。
旁白,“等你說愛我。”
即使沒有這句令人心酸的旁白,畫中的女孩兒看上去也夠寥落,何況還是獨自等愛中?端的是惹人憐惜。
對了,冕良覺得這畫裏的人兒有點像遠鈞呢,倚車獨立的姿態都有那麼點灑脫不羈的味道。哦,難怪他會喜歡鉤子,大概是這個小畫家某些地方和遠鈞相似吧?
“喂,可以走了。”忙完自己那攤事情的遠鈞過來,霸道地拿下冕良手裏的報紙丟到茶幾上,拽著冕良朝門外走。冕良趔趔趄趄配合遠鈞的腳步,伸長手臂掙紮間還是撿回報紙,他總是要做剪報的。
幫遠鈞關上她辦公室門之後,冕良隨之牽好遠鈞的手,終於可以像一對真正的戀人那樣去看電影逛街吃飯了,晚上應該放煙花慶祝一下才行。冕良自然而然邀請,“今天有幾部新片上演,你想看哪部?”
“你沒跟我說要去看電影啊?”遠鈞的手也自然而然地讓冕良握著,還很自然而然地說,“我今天晚上約了朋友去聽京劇。”
她又搞什麼?冕良蹙了眉頭扮可憐,“哦,我可是在這兒等了你半天呢。”
“你在這兒半天也沒說是請我去看電影,我以為你隻是順路上來看看我呢。”遠鈞調侃,“或者,你是太想念以前的工作環境所以來懷舊的?”
屁咧,這是哪兒跟哪兒?冕良傻眼,昨天才向她示愛完,今天不是應該在一起做個更深入的交談嗎?握著遠鈞的手緊了緊,冕良四處瞄瞄,好像沒人注意他,特別湊近遠鈞一點,低聲道:“那個,昨天晚上我跟你說的,你不懂嗎?”
“昨天晚上說的?什麼?”遠鈞睜大眼睛,表情又純又茫然。
她是失憶嗎?冕良沒力,愣怔怔望著遠鈞不知如何是好。
還是遠鈞恍然大悟,“哦,就是你跟我講的,喜歡和我一起聊天吃飯的那些是不是?嗯,我也喜歡啊,所以,我也很同意你說的,以後的時間都這樣繼續。對,我們可以是一輩子的好朋友呢。”遠鈞邊說邊上前輕輕擁抱了一下冕良,就是外交禮儀的那種擁抱,很哥們地拍拍冕良的肩膀,並超邪乎地笑道:“朋友,加油!”
冕良暈死,加油?!加哪裏的油?什麼做一輩子的朋友?他不是那個意思啊,以後的時間,都能這樣繼續,是用做一輩子的朋友來解釋的嗎?
用幾乎不易察覺的動作,輕輕掙脫被冕良握住的那隻手,遠鈞巧笑嫣然,“不好意思,我趕時間,先走了。要不你找慈恩陪你去看電影吧。”話說完,片刻不留,瀟灑出門。獨剩冕良怔在當地,震驚,幾乎看到煙從他頭頂冒出來,他需要喝點酒,廢柴了。
最終,隻是喝了點湯。
從被慈恩從清河那裏救出來到這家飯館,已經快過去一個鍾頭,冕良一直沉默。
慈恩受不了這低氣壓,請求道:“良哥,說點話吧,你看上去實在有點像隨時會暴斃身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