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火熱的眼神讓冕良心慌,硬生生避開她的目光去看腕表,“時間差不多,我下午還有課。”
“你是UCLA的學生?”
“是,”冕良從路邊的長椅上站起來,預備告辭,告辭前終於說出此行的目的,“我可以再來看你嗎?”
曾憶湄不隱藏她對冕良的好感,“當然,我很樂意。”
“嗯,我下次想帶我女朋友一起來,可以嗎?想介紹你給她認識。”
“你有女朋友了?”曾小姐像被蟲蟄了似的跳起來,“喂,你怎麼可以又有女朋友了?你不是該安安分分等我的嗎?”
荒唐,這說得過去嗎?什麼叫該等她出現啊?冕良一時無法作答,困擾。
曾憶湄毫無道理地氣呼呼,“她比我漂亮嗎?”
冕良避難就易,“對我來說,外貌不是最要緊的,所以也無從比較。”
曾憶湄緊逼,“那就是沒我漂亮咯?”
“不,”冕良鄭重,“她是非常非常美好的女孩兒。”
曾憶湄臉色倏變,“我嫉妒,為什麼沒人這樣愛過我?”
冕良感覺累,他不是很懂得應對情緒上跳躍很大的人。
“給我你的電話,”曾憶湄忽又心平氣和,“不是說要帶女朋友來給我認識嗎?我好安排時間啊。”
冕良乖乖寫電話給人家。
閑聊似的,曾憶湄問冕良:“為什麼要把我介紹給你女朋友認識?”
“不想對她撒謊,”冕良實話實說,“因為你和安琪長得太像,這件事情不想瞞著她。不過,這樣對你來說好像很不公平,太叨擾你了,”冕良分外抱歉,“這麼自私的決定,其實你可以拒絕,可你都沒介意,謝謝你的寬容。”
曾憶湄不多言語,禮貌地送冕良到路口,再次道:“沒關係。”
冕良晚上回他和遠鈞的小窩的時候,聽見遠鈞和小鬼簡安揚聊國際長途,“知道嗎?傳說這個世界上長相一模一樣的人有三個,三個哦,已經夠多了,你還要複製?喂,你這小鬼頭怎麼會迷上這種東西的?你想讓這個地球亂套嗎……”
這個世界上相像的人有三個嗎?這三個能被同一人遇見的幾率有多高?我已經遇見兩個了,真的有點亂套。冕良開冰箱拿水喝,魂不守舍。
遠鈞聊完電話跟過來,“你知道簡安揚大學想考什麼專業?基因!天啊,那瘋狂的小家夥研究基因?我擔心他會異想天開地培養出什麼怪物來。”
冕良心不在焉,“不會的。”
遠鈞敏感察覺到冕良的敷衍,“為什麼?”
“不會的。”冕良隻好說,“因為最厲害的怪物已經站在我眼前了。”
被定位為怪物,遠鈞倒是挺得意,她心思單純明朗,一心享受戀愛,自顧自開心,“那說明我夠特別,像我這麼厲害的人物,窮簡安揚畢生之力也複製不出來。”
冕良被逗得撐不住笑,遠鈞偶爾為之的自戀讓他愛不釋手。
“我今天晚班,你自己弄飯吃吧。”遠鈞收拾包包,準備出門,先站在冕良麵前揚起秀巧的下巴。哦,是在等一個吻別?冕良故意裝沒領會到,又打開冰箱,擠眉弄眼,“晚上吃什麼好呢?”
遠鈞嗔怒,跺腳,“韓冕良!”
冕良關好冰箱,回身吻她,一直吻到門口,甜蜜蜜,“早點回來。”
“好。”遠鈞也甜蜜蜜答應。
冕良再叮囑:“早點回來,我有話跟你說。”早晚得說的,冕良尋思還是不要拖了,免得夜長夢多。
冕良的晚飯準備隨便來包泡麵對付對付,留點時間好好想想明天怎麼和遠鈞談那個曾憶湄,卻被聯誼會的同學硬拉去看球。
其實冕良挺怕和同學去看球的,這些家夥平常多文采風流的人物啊,卻偏偏都是見球瘋,恐怖的是他瘋了你不瘋他就不高興,二話不說輪拳頭砸你的背,“來,喊起來喊起來……”話說,因為這些球瘋同學,冕良覺得自己都可以唱男高音了。不過最最最恐怖的是,看完球一定要喝酒,冕良每次為了少喝點,費盡唇舌,絞盡腦汁。
今天晚上被人設計,同學給要了巴西甘蔗酒。冕良開始喝著覺得還好,誰知後勁甚大。球瘋們卻大樂,“就是要醉啊,人不醉酒枉少年,醉幾次酒量就上來了,你每次推三阻四的沒意思嘛。”真沒辦法,這群哥們是有意思了,可冕良覺得自己的膽囊被這甘蔗酒鬧得不可能完好無損。被球瘋們放行已經淩晨兩點,冕良胃裏不舒服,在路邊吐個七葷八素。
最丟臉的時刻,有瓶礦泉水遞到他手裏。冕良順著身邊的黑色細跟長靴目光上移,看到曾憶湄媚惑如水妖般的臉。那是曾憶湄,不是沈安琪,冕良提醒自己,多提醒自己幾次,就能適應她的存在了。
“怎麼喝這麼多酒?”曾憶湄扶搖搖晃晃的冕良站好。
冕良則奇怪,“你一個女孩子怎麼這麼晚還在外麵玩兒?”
曾憶湄明眸流轉,“因為你啊,誰讓你在剛才那個bar左喝一杯又喝一杯的?我隻好等你喝完咯。”
冕良真不懂,等他喝完酒能怎麼樣?想讓他送她回家嗎?端著自己那糨糊腦袋,“我送你回家吧,你家住哪兒?”
曾憶湄扶著站不穩的冕良,“你都這樣了還送我回家啊?我送你吧。”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冕良歪歪倒倒往前走,一頭撞到路邊的棕櫚樹,哇,好痛。
曾憶湄大笑,花枝亂顫,手指親昵地戳冕良額角,“看你笨的。”冕良暈乎乎對著她的笑容有那麼一刻恍神,那是安琪?不,那是曾憶湄,死人活人不能弄混掉,太不公平!用礦泉水瓶子冰著生痛的額頭,冕良堅持送曾憶湄回家,“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女孩子不能這麼晚還在外麵玩兒的。”
曾憶湄似乎不想回家,“還是我送你回去,你醉了。”
兩人拉拉扯扯你送我,我送你的,就一直扯到冕良家附近。醉得半死的冕良維持著最後一點清明神誌,攔了輛車給曾憶湄,“謝謝你送我回來,你快回去吧。”跟司機說,“送這位小姐回家,我記住你的車牌號碼了。”他超級自信地複述一遍車牌號給司機,嚇唬他,“這位小姐有事你麻煩大了。”
至於冕良自己怎麼走回家的,他不太記得,反正回家後他爬上床蒙頭苦睡。睡前有想過一下,要早點起來洗個澡,不然遠鈞回來一定被他的酒臭給熏死。
洛城的陽光熱情奔放,一如既往地照耀著這座城市,也喚醒了宿醉的冕良。他醒來已是近午辰光,腦袋像灌了鉛塊般沉甸甸。喝醉真討厭,冕良捶著酸痛的脖頸發誓,以後再也不跟球瘋們去瘋了,起身去找水喝。
房間很安靜,和昨天他出去看球前沒什麼變化,遠鈞不在。冕良灌下一瓶水後,覺得奇怪,為什麼遠鈞不在?她沒回來過嗎?值班一個晚上應該很累啊。去遠鈞臥室巡一回,整整齊齊,好像確實沒有人回來過的跡象。電話call,手機提示此人關機。真是,幹嗎關機?冕良留言:“親愛的,去了哪裏?不累嗎?快回家啊。”
洗澡,洗衣,掃塵,燒了蔬菜湯炒了通心粉,冕良自吃一份又留一份在冰箱,給遠鈞留言:“飯菜在冰箱裏,回來熱熱再吃,不許吃冷的。”
咬著隻番茄去學校上課的時候,冕良打算今天晚上一定得跟遠鈞談談曾憶湄的事情了。隻要想起那天把遠鈞一個人丟在街頭,還跟她撒謊,冕良就有犯罪感。這世上從沒永久的秘密,應該跟她坦白,取得她原諒。
下午兩節課都結束掉,冕良還是沒接到遠鈞的電話,納罕,這女人怎麼了?
女人沒等到,等到男人廖書偉,“喏,書你幫我給遠鈞,我答應借她的。”
“為什麼不送到家裏?”冕良隨口問。
“你家沒人,再說我都帶出來了,懶得再拿回去,還有工作要忙。”
冕良笑他,“懶惰。”
書偉和家明都有打工,冕良覺得這兩人的工作就是玩兒。在影城做放映員,白看電影不要錢,不是玩兒是什麼?
可是遠鈞去哪兒了呢?冕良繼續電話她,關機!哇,這丫頭壞上了,這次又要怎樣啊?
冕良放學回家,家裏還是沒人。電話去電視台問,人家說駱小姐早上準時下班的。
去同學還有她的教授那裏打聽,她的教授還向冕良打聽學生的行蹤呢。
冕良開始慌了,試著出去找。平時遠鈞喜歡去的地方,圖書館,露天咖啡座,超市,公園,甚至那家環球影城賣薯條的店……
那曾經和她親密無間肌膚相親,愛枕著他肩膀入睡的女孩兒,忽然人間蒸發了。她難道不知道這不是戀愛的人該做的事嗎?
晚上八點,冕良已經超過24小時沒見到遠鈞,這之前是絕無僅有的現象。他火大,徒勞地給她留言:“你沒死還活著的話就出現啊,現在究竟是在做什麼?”
他不得不向鄰居家明和書偉求助:“怎麼辦?我找不到她?要不要報警?”
家明書偉建議冕良再等等,畢竟,早上還是有人見到她的。等到翌日清晨遠鈞仍然沒回來,不是先報案,而是應該先去找大使館。
書偉倒是有問冕良,很認真的,“你們吵架了沒有?”
“沒有。”冕良發誓,“我們一直都很好,沒有吵架。”話說完,突然想起曾憶湄,不安,臉上的表情怎麼著都顯得猶豫和虛弱。
書偉再問:“沒吵架的話,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冕良沉默。是有特別的事情發生,但那個特別,遠鈞應該還不知道啊。
書偉歎氣,“你去看看你女朋友的衣服還在不在。”
一語驚醒夢中人,冕良臉色發白,衝去遠鈞的臥室開衣櫃,哦,還好,衣物都在,鬆口氣,埋怨書偉:“你小子想嚇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