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行當是什麼(1 / 2)

廣義上說行當就是某種行業、職業,在傳統戲曲藝術中,諸如猴戲、武打、念白、唱腔和臉譜,都似乎可以包含在行當裏邊。

生活中人海茫茫。世界幾十億人口,絕找不到兩個完全一樣的人。戲劇舞台上也是人海茫茫,也應該找不出兩個完全一樣的人。

怎麼去扮演茫茫大海中的這一個個具體的人呢?不同的藝術有不同的辦法。

話劇、電影的辦法是“一步到位”。就是說。演員存接到劇本之後,要認真研究自己即將扮演的那個人物,研究他在什麼樣的矛盾當中生活,研究他怎麼樣對待周圍的人和事,最後取得了怎樣的結局。演員要根據自己的生活經曆,去設想人物的聲音笑貌,去設計人物的習慣動作,要琢磨他在進入“這一個”劇本之前有哪些經曆,必要時要替人物寫一本“自傳”。這樣,上台演出時就感到心裏有底。甚至還要設想閉幕之後,這個人物應當向何處去,他的人生結局又在哪裏?應該說,這些問題不是那麼好想的,或者說不是坐在家裏就能想清楚的。那又怎麼辦?辦法也有——“深入生活”,下到生活當中去尋找。50年代初期,北京人民藝術劇院排演老禽先生的話尉《龍須溝》,總導演焦菊隱先生指導演員深入生活,扮演程瘋子的於是之當時還很年輕,盡管自己的生活有一些和程瘋子相似,但他仍然遵照焦先生的指示,一再深入北京底層人民的日常生活,去尋找程瘋子的蹤影,最後終於演活了這個人物。這種創作方法後來成為整個話劇、電影界的習慣性做法。

這種“一步到位”的創作方法,有什麼優點和缺點呢?先說缺點:它的成活率低。你想,扮演對象如果是演員所不熟悉的,演員即使通過短期的深入生活,也很難把這個人物刻畫得栩栩如生。每一個人的經曆和才華都是有限的,演員也是人,甚至是和咱們一樣的普通人,他又怎麼能在極短時間內把一個完全陌生的形象樹立起來呢?現在排演話劇和拍攝電影的周期都比較短,劇本發到演員手裏,容不得演員仔細思考,馬上就要進排演場或者上鏡頭,沒有時間等演員慢慢想,慢慢琢磨。但是也有優點。如果演員素質接近要所扮演的人物,並且有一些生活積累,那麼,他接到劇本之後,經過短期的生活體驗,也許就能有新的發現,或許就能“一步到位”,把真正體現著個性光輝的人物形象,一下子就“端上”舞台、銀屏,讓觀眾感到真實可信。這時,由同一演員扮演的不同人物,常能掩蓋了演員的本來麵目。

京劇創造人物的辦法完全不一樣,它習慣“兩步到位”:第一步先到“行當”,第二步再到特定、具體的人。

前邊說過現實生活中人海茫茫,絕沒兩個人完全一樣。話劇、電影演員“深入生活”的目的不過就是去“找”一個和劇本人物類似的人。能找到嗎?找到的至多隻是“接近”而已。幾十億人口,你哪兒找去?何況還有古人。京劇的思路就很不一樣,它知道不好找,也就不在“找”字上邊下那麼大的功夫。京劇把茫茫人海中的不同的年齡、性別和性格先行“歸類”,把相似的先“歸”到一塊兒,這每一個“大塊兒”就叫做一個行當。比如,把成年男子當中性格平和、大方、樸實、忠厚的人,統統歸作“老生”;把青年、成年男子當中身體健壯、武藝高強的人歸作“武生”;把年輕儒雅的男子歸作“小生”;並把這三類人歸成了“一大塊兒”,統稱為“生”。京劇把青年、中年婦女當中端莊、嫻靜的,歸作“青衣”;把活潑、伶俐的歸作“花旦”;把有武藝、敢見義勇為的歸作“武旦”或“刀馬旦”;把年老的歸作“老旦”;也把這幾類合並成“一大塊兒”,統稱“旦”。京劇還把性格勇猛、剛強、粗暴、殘忍的男性歸作另一個“大塊兒”,稱為“淨”,其中穩重的稱“銅錘”,浮躁的稱“架子花”,經常動武的稱“武二花”。京劇最後的“一大塊兒”是“醜”——專指那些詼諧、幽默、瑣屑的人物,其中光耍嘴皮子的,叫“文醜”;靠武藝吃飯的叫“武醜”。於是京劇中的茫茫人海就有了這“四大塊兒”——生、旦、淨、醜。如果按“小塊兒”去分,京劇也隻“歸”出老生、武生、小生、青衣、花旦、武旦、刀馬旦、老旦、銅錘、架子花、武二花、文醜、武醜等十多類。我們平時講京劇行當有“生、旦、淨、醜”,隻是最簡約的說法。事實上,在編寫和排演京劇時,通常采取的是後一種分類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