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孩子的到來讓我和程歡的家變得喧鬧嘈雜,不過我並沒有因此而煩惱,除了有點兒頭疼(那個女孩子的尖叫會讓這份頭疼升至頂點)。我很榮幸能夠接待程歡的同學,而程歡的笑容就是對我最大的獎賞。我滿足於偷偷欣賞他笑容裏奪目的色彩,更喜歡看他與同學說笑時的那份坦然與自若。不知道為什麼,一旦他不是單獨麵對我,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笑容變得誇張(有一絲輕佻),說話的語氣透露出篤定和自信,目光中多了絲嚴肅,尤其喜歡拖長鼻音故作冷酷地發出一聲“嗯……”——這聲音慵懶中夾帶著一絲性感,冷傲中又透露出可愛,每每這時我就會既驚詫又感動。我驚詫的是我的寶貝居然能夠這樣迷人,迷人到如果我沒有時時保持警惕,我一定會當著孩子們的麵讓自己呼吸停滯的;我感動的則是,這樣一個寶貝居然偏偏為我所擁有,這簡直就是奇跡。如果不是外人在場,我真想讓他的額頭上印滿我灼熱的情意綿綿的吻。
我進入廚房時,吳欣也跟著我進去。這個嘴巴甜甜的女孩主動提出幫我的忙,並陪著我聊天。可是她一口一聲阿姨喊得我心裏發賭,而她那張一直晃蕩在我眼前的俏麗純美的臉蛋更是讓我歎聲連連,當然,我是在心底發出歎息的,表麵上,我和她聊得很開心。她似乎對我印象不壞,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由於我表現得太過和藹,她居然和我談起她的男朋友。那是一個同樣喜歡打籃球的男生,個子不高,人也不好看,別人都說他配不上她。
“那你為什麼還會喜歡他?”我問。
“不知道,”她淡淡地笑了一下,“反正他對我挺好的。”隨後,她大談特談那男生怎麼對她好,不但經常給她買吃的,還經常送她回家,帶她出去玩等等。盡管她刻意掩飾,我還是能聽得出她語氣裏的幸福,而且,說到後來,她居然向我強調,其實那男生並沒那麼醜。
是因為他對她好,他才沒那麼醜吧?也或許,她的確喜歡他。可是,我對這些少男少女的愛情沒有信任感,因為那些在我眼裏不過是小孩子在玩過家家。我甚至猜想,如果程歡也對她那麼好,她會不會被感動轉而投向程歡的懷抱?真是不靠譜的年紀!事實上,有單純和無知做保護,他們的心靈便不容易感知到痛苦,而愛與痛苦從來都是相輔而行,沒有在痛苦中嚎啕大哭過,又怎麼能深刻理解愛情的美妙與神聖?又怎麼能確保對愛情的專一和真誠?
我借口不需要她幫忙,讓她離開了廚房。
她高高興興地走了,沒多久我就聽到她的聲音加入了集體的喧鬧中。
我正認真地對付一條魚時,程歡走了進來。他的腳步比平時的要輕一些,如果不是他輕咳了一聲,我根本沒注意到他。他的臉色紅潤極了,看得出他很開心,他開心我就快樂,於是我笑了,並把滑落到眼睛前方的發絲攏到耳後。隨後,我問他是不是有事。
他撓撓頭,這個動作憨厚可愛,而他的眼底跳躍著同樣憨厚可愛的光澤。他沒說什麼就走了,隻給了我一個神秘兮兮的笑,弄得我一頭霧水,而他笑容裏的狡黠與頑皮則讓我有片刻的神思恍惚,恍惚到幾乎切到自己的手。他很少這樣,平日裏,他不是假裝成熟,就是惡意地表現出他的幼稚,偶爾表現出的調皮又總是伴隨著惡作劇的成分,而這次的不同,他似乎想說些什麼,或者想要表達什麼,我清楚記得,他的目光因為他的欲言又止而忽然間變得溫暖,如一捧月色,溫暖而醉人。
我允許自己放下手頭的活計來思索他那個笑容的意義,我想得太過入迷,一開始竟沒聽到他們在叫我。那個笑聲放肆的女孩子在那時發揮了她的長處,那一聲脆快尖利的“阿姨”叫得我心突突直跳,我應了一聲,馬上有人告訴我,“吃蛋糕啦!”
真是群猴急的孩子。
我擦了擦手往外走。
他們在客廳中央扯了一張圓桌子,蛋糕就放在桌子上,蠟燭已經點燃。我親愛的被幾個孩子簇擁著,正笑著說著什麼。太吵鬧了,我隻聽到一個男生催促他快點兒吹蠟燭。有人唱起了生日快樂歌,卻很快被吵鬧聲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