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哪有不會犯錯的人?聖人還犯錯呢。
“父母唄。”顏樂輕笑,“對子女來說,世上唯一不會犯錯的就是父母,就算是錯了也不叫錯,而是‘關心則亂’,對,是‘亂’不是‘錯’,所以子女不能心生怨恨,隻能感恩地接受。”
“我才沒有怨恨……”方筱安下意識說出口,想再止住就不容易了,她惶恐地一個勁兒搖頭,“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其實我是……”
“人家都說兒女被父母打,痛在父母心。”顏樂托住下巴,“你呢?你認為是你痛,還是父母痛?”
“你什麼時候……”她震驚地站起來,“我都沒說。”
“Sit down,別激動!”他站起來把她給按下凳子,“這有什麼奇怪的,我們出去被那位厲害的阿姨發現,她肯定告訴你父母。如果不是被父母逼得無路,以你這麼鴕鳥的個性絕對不會大半夜出來。”
“我真的是一隻鴕鳥,什麼都做不好。”方筱安眼圈一紅,“為什麼連自己的父母都溝通不了?好多年了,還是沒有一點進展。”
顏樂走到天台口的牆邊,斜靠在那裏,嘴角一勾,“你認為他們做對了嗎?”
方筱安愣了一下,“這要我怎麼說?他們是家長,當然是對的,但是站在我的立場來說,卻不一定。”
“這就是了,人做事肯定都以自己為衡量標準。”他又喝了兩口,仰頭歎道:“觀念不同才會有爭執,是對是錯,都被人的一張嘴皮子說完了,哪有什麼明確的衡量標準,問心無愧就行了。”
對,問心無愧,不管對方是誰說了什麼,隻要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方筱安反複斟酌那四個字,心頭一下子輕鬆不少,微微笑道:“想不到你成了哲人,我的煩心事,讓你三言兩語就給化解了。”
“我沒那麼偉大,隻是沒心沒肺,不像你把什麼都放在心上。”他抓抓頭,“其實,世上哪有什麼大不了的事,非要你死我活才能拚個道理?隻是……換做是我,絕不會打你,女孩子是拿來寵的,不是虐待的。”
“你怎麼連這個也知道?”她立即將受傷的胳膊藏到身後。
顏樂笑得像一隻精明的狐狸,指了指她的麵頰,“這裏還有黑印,除非你剛從煤窯裏爬出來,不然就是很狼狽地被人修理了一頓,嗬嗬。”
“你還笑!”她生氣了,有種被人看笑話的憤怒,推開凳子就要走人。
顏樂趕忙拉住他,不小心碰到她的傷口,痛得方筱安一陣低吟,他趕忙鬆手,“好,我不碰你,那你掀開讓我看看,如果需要什麼藥,我幫你找。”
“不用。”她斷然拒絕,“這是我自己的事,我會處理好。”
完了完了,她又有要把他拒之千裏之外,顏樂長歎一口氣,“你要生氣到什麼時候?我承認第一次接觸你,完全是因為安妮羅潔陰魂不散纏著我,隻好故意和你插科打諢,但是後來我覺得你真的很有趣,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子,才……”
“才接著耍我?”她接著他的話說。
“你要這樣子扭曲,我也沒有辦法。”他聳聳肩,把易拉罐扔進角落裏的垃圾桶,“誰讓女人吃起醋來沒有理性呢?”
方筱安傻眼了,她萬萬想不到,世上還有臉皮比城牆壁還厚的人!揚手要去打他,揮到一半又收了回來,一跺腳準備下樓。
“好啦,別生氣,我給你道歉。”他攔在門口,誇張地作揖到底,“現在是淩晨兩點,你下去了要到哪?我陪你坐到快天亮再離開吧?”
這番話說得方筱安左右為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委屈地回到原來的座位,雙手捂住臉,無聲無息地流淚。
“還是吃點東西吧!”他裝作沒看到她哭,翻了翻袋子裏的食物,“剛才讓你吃你不吃,熱狗變成cool狗了,幹脆啃麵包,給,這可是‘東海堂’的糕點,不吃可是給我省了錢知道嗎?”
折騰大半天,方筱安也累得不能行,說肚子不餓那不大可能,她抹抹臉,取出錢包,“我跟你買,不占你便宜。”
“隨你,給一塊錢好了。”他不以為意地把糕點放在她旁邊,挑挑眉,“一般人想占我便宜,可不容易呢!”
安妮羅潔浮現在腦海,方筱安怪異地瞥了他一眼,“東海堂的東西有這麼便宜嗎?”
“我給你打折你還不領情?”他一副“你無可救藥”的樣子搖頭,“OK,剛才是跟你開玩笑啦,這是有贈送券的,那一塊錢是我的跑路費。”
聽罷,方筱安二話不說拿起蛋糕,一口口地吃起來。
“真現實。”他感歎地搖頭,蹺著二郎腿晃悠,“趁你現在還沒紅,讓我多看幾眼,等你一炮而紅,再要跟你麵對麵說話都不容易。”
“你說笑了。”她搖頭,“能通過第一次海選都是意外,下次肯定不行了。”
他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就像去參加之前,你不也是嚷著不行?到頭來先被淘汰的反而是劉璃那個大姐頭。”
“我是幸運。”怪不得東海堂的糕點貴,真的很好吃。
“那也是你有實力。”他伸手在她的麵頰上刮了一下。
方筱安的臉頓時紅得快要冒煙,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你怎麼這麼……輕佻?”
顏樂兩眼眯成彎月牙,笑嗬嗬地一抬指尖,“你把奶油吃到臉上了,是不是想當明天早上的戰備糧?”
方筱安趕緊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挎包,翻出一麵鏡子。
“愛美果然是女孩子的天性!我還以為你不在乎呢。”顏樂倒是認為她緊張兮兮的樣子十分有趣,“不要緊啦,我已經為你消滅那滴奶油,不會影響到你漂亮的形象。”
他說她漂亮?她眨眨眼,轉過身去低下頭,兩手握著衣角不語,努力抑製內心的騷動。
“嘿,說真的!”他彎下腰,蹲在她麵前仰視,“今天站在評委前感覺怎麼樣?”
方筱安迎視著他的眸子,眼珠一動,“緊張。”
顏樂偏頭低笑,“難為你了,不過,有沒有也很興奮?”
許久,她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顏樂伸了一個懶腰,“往後可是高手如雲,不好好準備,確實危險哩。”
方筱安訥訥地問:“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有……”話音未落,他站起身拿出手機,震動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喂?我還在學校,晚上碰到個可愛的姑娘,嗯,你們的夜宵我都拿來孝敬她,well,回去任你們差遣就是,行了別打擾我。”
看他收線,她猜測,“是你的舍友?”
“Bingo,挺聰明的嘛!”他笑嗬嗬地把手機揣好,“剛才忘了讓你打電話給家裏,萬一你父母打到宿舍找不到人,那就慘了。”
“不會的。”方筱安搖頭,“我爸媽不喜歡三更半夜被人打擾,所以晚上十點以後都不會給人家打電話,天大的問題也是留待明天去解決。”
“他們為什麼不給你配部手機?”別說大學生了,這年頭高中生用手機都是家常便飯。
“爸爸說,手機是年輕人亂花錢用的,我拿著隻會招惹是非,沒好處。”她輕輕地說。
“你老爸將你保護得真周密,生怕你被壞蛋引誘,擔心手機成為媒介啊。”顏樂似笑非笑地抿抿唇,“好羨慕啊。”
“羨慕?”她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渴望被束縛。
仗著個子高,他又摸了摸她的頭發,“女孩,當你擁有卻不珍惜的時候,那就會讓根本沒擁有的人怨恨了。”
“不要弄亂我的頭發。”她掙脫開他的魔掌,抗議地瞪大了眼。
“怪不得你爸媽一千一萬個不放心。”他雙眉一揚,“你真是單純的小紅帽,很容易被大灰狼吃掉。”
“誰讓大灰狼是你!”她下意識噘起唇,沒有察覺到那抹撒嬌的意味。
“NO!NO!NO!我是那個躲在樹後隨時狙擊的獵人!”他囂張地大笑不止,一屁股坐在身後的躺椅上,仰麵舒展開躺下,“咯吱咯吱”地前晃後晃,“要知道,大灰狼再厲害,最終還是逃不過獵人的手掌心,你呀,覺悟吧!”
方筱安的麵頰鼓鼓的,可是並未動怒。
“離天亮還早,我們計劃一下怎麼幫你練歌吧!”他坐直身子,從袋子取出更多的食物,擺了滿滿一凳子。
麵對熱情的他,方筱安有種預感,如果讓顏樂參加“鮮聲奪人”的男子組,不奪冠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