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就這樣盯著浮士德,死死地盯著,精神非常集中。
浮士德也同樣地盯著黑貓,疲憊的浮腫眼皮帶著一些沉澱的黑色素,耷拉的雙眼看上去無神而倔強,似乎隨時會倒下去卻又這樣硬生生地挺著。
黑貓抽動了一下鼻翼然後繼續盯著浮士德,它喉嚨深處隱隱發出一些低吼,嚴肅而危險。
浮士德還是一樣地用那雙幾乎已經不堪重負的死魚眼盯著黑貓。
黑貓感覺臉上的毛有些癢了,於是提起右爪抹了抹臉,然後斜眼偷瞄了一下浮士德。
浮士德還是不為所動,就是這樣用行動表達自己的決心。
該死,黑貓這樣想著。
浮士德還是死死地盯著黑貓。
“夠了,我受夠你了!”黑貓大喊起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們目前最大的要務是什麼?我怕你真的玩過火把這都忘記了就再清楚地告訴你,是活著!你哪裏有毛病要跑到王都去黑勒斯麵前找死?”
“呃……”浮士德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也沒有什麼好理由可說,想了一下,說道,“也許你也能去王都獲得一些收獲,新的巫術、黑勒斯的資源……”
黑貓聽浮士德的聲音越來越小,覺得應該是他自己也明白這話沒什麼說服力。
“……皇家巫術研究院。”浮士德說。
黑貓抽了抽嘴角,然後“呸”地吐了一口口水。
浮士德轉身看向王都的方向,堅毅的眼神讓人幾乎無法拒絕。
“我猜我是沒有選擇了?我的‘主人’。”黑貓低頭裝模作樣地行了個禮,“低賤的種族,混亂的大腦,一個智商正常的巫師永遠跟不上你們這些該死的人類的想法。”
浮士德笑笑,抓住黑貓的脖子將它提到肩上,大步走去。
“無路可退的步伐,是從深淵燃起的火光,撞擊在堅固岩壁上的回音。從千萬年前傳來的呼喚,刺穿不停跳動的心髒,命運的神箭將我灼燒,我的未來是一片荒蕪的曠野……”
初升的太陽緩緩攢動,日出的朝光照射在一人一貓身上,給他們披上了一件金色的外衣。
黑貓嘴裏仍在不停叨咕,埋怨浮士德無智的決定,嘲笑浮士德稀爛的作詩水平。
寬敞的待客廳裏,一名西赫帝國的外交官小心翼翼地用勺子盛出幾粒杞果子放進茶杯裏,然後提起熱好的牛奶,聞了一下然後滿足地稍稍倒進一些熱奶,最後舀起一勺黃油放進茶水裏不停攪拌,濃鬱的奶茶香味很快就充滿了整個待客廳。
奧布魯拿起桌上的小塊餐布,擦了擦嘴角的汙漬,然後放下一盞隻剩殘羹的湯碗,然後發自內心地稱讚道:“西赫的奶肉羹就是好吃,不過還是你這外館比較正宗,外麵街上的真不行,羅德蘭化口味太嚴重。”
那名西赫外交官微微一笑,也不說話,隻顧吹著茶杯裏的奶茶,奶茶的熱氣不停升騰,潤濕了外交官的額頭和鼻尖,凝結出一小滴一小滴的水珠。
奧布魯推開身前的湯碗,然後站起身來,雙手支在桌上,上身前傾,微微壓迫性地開口問道:“考慮得怎麼樣了?阿爾馮斯。”
“具體情況還在不停變化,不過初步意向已經定下來了,你又何必這樣催促呢?”阿爾馮斯笑著回答,然後小嚐了一口杯中的奶茶。
“阿爾馮斯,這是你的意思還是西赫王庭的意思?”奧布魯雙眼一眯,焦距定在阿爾馮斯的麵部所有細微表情,試圖讀出流淌在空氣中的細微情緒。
阿爾馮斯輕輕搖頭,閉眼吸了一口空氣,表情十分享受,隨意地回答說:“就短時間而言,我的意思和王庭的意思對你後麵那位有什麼區別麼?”
“嗬嗬嗬。”奧布魯假笑幾聲,那張胖臉擠出公式化的笑意,然後說道,“我說的這三個條件你明天早上最好能夠做到,柏斯公國和德裏暮那邊可都同意了。”
“嗯嗯嗯。”阿爾馮斯邊應和著邊點頭,也不知是對奧布魯的回應還是對手中奶茶的讚賞。
奧布魯也隨意地點點頭,然後轉身就走。
阿爾馮斯愣了一下,看著奧布魯如此無禮的行為皺了皺眉。
“對了。”奧布魯走到門口的時候頓了一下,“叫那個女人好好調養一段時間,即使是她,這樣的傷也不是短時間能養好的,不然會留下後遺症的。”
眼看著奧布魯和他的隨從即將走過轉角,阿爾馮斯張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能說。
過了一會兒,阿爾馮斯起身要走,隨口將手中茶杯裏的奶茶灌倒嘴裏,然後馬上噴了出來,奶茶的表層雖然已經涼下來了,中下層卻由於浮在表麵的黃油而一直無法降溫,滾燙的奶茶稍稍傷到了這個剛才都一直風度翩翩的外交官的口腔和喉嚨。
會客廳內向的小門“嘎吱”一聲被打開來,五六個人魚貫而出。
領頭的皮納茲大使皺眉看著阿爾馮斯,心中搖搖頭,這個阿爾馮斯平時看起來好像很靠譜,怎麼關鍵時刻就掉鏈子,居然還被熱水燙傷身為外交官最為重要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