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愈發深了,整個城堡也陷入了滲人的寂靜中,大宅中能聽到隻有偶爾響起的守衛的腳步聲。
古蘭登大公站在陽台上,端著酒杯,遙望著城堡外的樹林,而更遠一些的王城在他這個位置隻能隱隱約約看到。
原本昏昏沉沉的大腦被夜間的冷風一激,就像是洗了把臉一樣精神重新振奮了過來,古蘭登揉了揉眼睛,歎了口氣,白天隻是開了幾個小會,和智囊團稍微討論了明天的幾個方案,如今的身體已經明顯可以感受到機能衰老很多了。
“古蘭登……”身後走來的貴婦欲言又止。
古蘭登皺了皺眉,然後沉聲喝道:“快回去,早說過我和客人有事商談,以後這房間不經允許不準進來。”
喝退妻子之後,古蘭登又站了一會兒,將手擱在陽台欄杆上,然後緊緊按住大理石磚,青筋暴起。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第二天天剛微微亮的時候,奧蘭多就醒來了,他歎了口氣,起床洗漱後就叫仆役進來服侍穿衣,廷對的日子和平日的服裝不同,禮服十分複雜,起碼花了半刻鍾的時間監督的禮儀官才最終點頭。
等奧蘭多騎上馬出門的時候,他還是不自覺地抓了抓領口,這身色彩斑斕的禮服雖然十分漂亮,但是即使已經習慣了在重要日子的繁瑣穿衣流程,但過於緊身和塑形的尺寸還是讓他每次都難以習慣,稍大一些的動作他就感覺自己要把衣服撕碎了。
“噠噠”聲響起,奧蘭多一行人剛騎到王宮外頭就發現艾伯頓二世披著熊皮大氅等著他,奧蘭多急忙下馬向艾伯頓二世跑去,然後艾伯頓二世狠狠地抱住了他,然後捧著奧蘭多的臉認真地問道:“你愛我麼?奧蘭多。”
奧蘭多連忙回答:“當然,你知道我愛你的,我的叔父。”
艾伯頓二世搖了搖頭:“不要回答得太快,想一下,奧蘭多,我再問你一遍,你愛我麼?”
奧蘭多也很認真地盯著艾伯頓二世的眼睛說道:“是的,我愛你。”
艾伯頓二世一下子笑了,他一笑就把整個臉上的皺紋都舒展了開來。
奧蘭多也陪著笑了一起來,他心裏默默覺得,雖然艾伯頓二世看起來溫和了很多,但和過去嚴厲可怕的麵容比起來,這樣的叔父馬上顯得老態畢露,的確已經到換位的時候了。
艾伯頓二世拉著奧蘭多進了議事廳,所有人都靜靜地注視著這對叔侄,他們兩個現在就像一對普通的平民叔侄一般溫馨親熱,但議事廳內靜默的氣氛卻讓這個場景變得十分詭異。
古蘭登大公歎了口氣,就目前看來,今天必然是無功而返,然後他馬上換上一副笑臉迎了上去:“我的主我的王,您怎麼親自出去迎接小奧蘭多啊?讓我們這些臣民做什麼啊?”
艾伯頓二世故意板起臉來:“怎麼?嫌我老了?上個月去打獵的時候我射了一頭山熊,倒是你可是居然被嚇得從馬上摔了下來,躺了十幾天動不了的是誰啊?”
古蘭登一臉訕訕地強笑道:“哎喲,看我這張嘴,剛能在地上走幾步就得意忘形了。”
奧蘭多則是一臉微笑地看著打趣的這對老君臣,溫和得好像一個人畜無害的綿羊一般。
古蘭登眼睛一轉把話題拉到奧蘭多身上:“王子昨天才回來王城的吧?聽說你找到了失蹤幾十年的老愛德華將軍,嘩,帝國輯事庭這兩年就是厲害。你不知道當初老愛德華不告而別的時候陛下有多生氣……”
艾伯頓二世猛然瞪了古蘭登一眼,打斷了古蘭登的話,古蘭登忙閉嘴輕輕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這一瞬間大家馬上感覺到了艾伯頓二世的可怕威勢,離他最近的奧蘭多和古蘭登兩人更是心頭一驚。
艾伯頓二世撇下了幾人,直接走到議事廳那巨大的鋼鐵王座前,王座旁的一個女官馬上上來幫艾伯頓二世解開大氅,讓幾個女仆托著拿走。
艾伯頓二世什麼話也沒說,就這樣坐在王座上默默思考著,而座下的眾人也是一言不發,不敢出聲。
古蘭登和奧蘭多對視了一眼,雙雙沉默著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沉默了許久之後,突然有人咳了幾聲驚醒了陷入思考的艾伯頓二世,艾伯頓二世生氣的怒視過去,大家也都隨之看去,原來是一直坐在議事廳角落的黑勒斯女巫,然後大家又都低下了頭,不敢直視渾身包裹在黑袍下的那位“極惡的混亂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