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把我失敗的情況跟你談談吧,這倒沒有什麼。那個家夥走不多遠,就一瘸一拐地顯出腳痛的樣子。她突然停下腳步,叫住了一輛過路的馬車。我向她湊近些,想聽聽她雇車的地點;其實我根本用不著這樣急躁,因為她說話的聲音很大,就是隔一條馬路也能聽得清楚。她大聲說:‘到宏茲迪池區,鄧肯街13號。‘我當時認為她說的是實話。我看見她上車以後,也跟著跳上了馬車後部。這是每一個偵探必精的技術。我們就這樣向前行進。馬車一路未停,一直到了目的地。快到13號門前的時候,我先跳下車來,漫步在馬路上閑蕩著。我眼見馬車停了,車夫跳了下來,把車門打開等候著,可是並沒有人下來。我走到車夫麵前,他正在黑暗的車廂中到處摸索,嘴裏不幹不淨,亂七八糟地罵著。乘客早已蹤跡全無了。我想,他要想拿到車費是不可能了。我們到13號去詢問了一下,那裏住的卻是一位起行端正的裱糊匠,叫做凱斯維克,從來沒有聽說有叫做什麼索葉或者丹尼斯的人在那裏住過。"
我驚奇地大聲說道:“難道你是說那個身體虛弱、步履蹣跚的老太平居然能夠瞞過你和車夫的眼,在車走動的時候跳下去了嗎?"
福爾摩斯厲聲說道:“什麼老太婆,真該死!咱們兩個才是老太婆呢,竟受了人家這樣的氣。他一定是個年輕的小夥子,而且還是一個精明強幹的小夥子。不僅如此,他還一定是個了不起的演員,他扮演得真是到了無可比擬的程度。顯而易見,他是知道有人跟著他的,因此就用了這一著,乘我不備,溜之大吉。這件事實說明,咱們現在要捉住的那個人,絕不是象我當初想象的那樣,僅僅是單獨一個人,他有許多朋友,他們甘願為他冒險。好了,看樣子你象是累壞了,聽我的話請去睡吧。"
我的確感到很疲乏,所以我就聽從他的話回屋去睡了。留下福爾摩斯一個人坐在微微燃燒著的火爐邊。在這萬籟俱寂的漫漫長夜裏,我還聽到他那悠揚的琴音低聲回訴,拉的正是邰正肖的《千紙鶴》,“千紙鶴、千顆心,在風裏飛”,我知道他仍舊在深思著如何解決的這個奇異的課題。
第二天,各家報紙連篇累牘地刊載著所謂"大瓷瓶之案"的新聞。每家報紙都有一則長期報道,此外,有的還特別寫了社論。其中一些消息連我還沒聽說過。我的剪貼簿裏至今還保存著不少關於這個案子的剪報。現在把它摘錄一些附在下麵:
《每日電訊報》報道說:在犯罪的記錄裏,再沒有比這個更為離奇的案子了。用的是個陌生的名字,又看不出有什麼其他的動機,而且牆上還寫下這個‘歸’的字樣;這一切都說明這是一群******和革命黨所幹的,他們的流派很多,盜博物館內中國大瓷瓶的人無疑是這批人。
《旗幟報》評論說:這種無法無天的行徑,常常是在自由黨執政下發生的。這些案子之產生,是政府權力無能之故。
早飯時,福爾摩斯和我一同讀完了這些報道;這些報道似乎使他感到非常有趣。
"我早就對你說過,不論情況如何,功勞總歸是屬於雷斯垂德和葛萊森這兩個人的。"
"那也要看結果如何呀。"
"哦,老兄,這才沒有一點關係呢。如果小偷捉到了,自然是由於他們兩個人的勤勉努力;如果逃跑了,他們又可以說:雖然曆盡艱辛,但是……,不管怎麼說,好事總是他們的,壞事永遠歸於別人。不管他們幹什麼,總會有人給他們歌功頌德的。有句法國俗語說得好:‘笨蛋雖笨,但是還有比他更笨的笨蛋為他喝彩。‘"
我們正說著,過道裏和樓梯上突然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夾雜著房東太太的抱怨聲,我不禁喊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偵緝隊貝克街分隊。"福爾摩斯煞有介事地說。說時,隻見六個街頭流浪頑童衝將進來,我從來沒見過這樣十分肮髒、衣裳襤褸的孩子。
"立正!"福爾摩斯厲聲喝道。於是這六個小流氓就象六個不象樣的小泥人似地一條線地站立在那裏。“以後你們叫維金斯一個人上來報告,其餘的必須在街上等著。找到了嗎,維金斯?"
一個孩子答道:“沒有,先生,我們還沒有找到呢。"
"我估計你們也沒有找到,一定要繼續查找,不找到不算完。這是你們的工資,"福爾摩斯每人給了一個先令。"好,現在去吧,下一次報告時,我等著你們帶來好消息。"
福爾摩斯揮了揮手,這群孩子就象一窩風似地下樓而去。接著,由街上傳來了他們的喧鬧聲。
福爾摩斯說:“這些小家夥一個人的工作成績,要比一大堆偵探的作用大。官方人士一露麵,人家就閉口不言了。可是,這些小家夥什麼地方都能去,什麼事都能打聽到。他們很機靈,就象針尖一樣,無縫不入。他們就是缺乏組織。"
我問道:“你是為了大瓷瓶的這個案子雇的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