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剛過,正是家家戶戶富裕的時候,農民又都有了空閑,全都紮起堆來的娶媳婦嫁閨女。二丫比百惠的日子定的早兩天,還沒從他人結婚的喜悅中緩過神來,自己的事情也辦起來了。
尹秀才最近身子骨也漸強,許是覺得閨女為了家裏受了委曲,非要強打著精神操辦婚禮。到底是讀了半輩子書的人,婚禮一概儀程都是按照繁瑣的古禮進行,這是隻有官媒大戶人家才懂的禮儀,隻這樣一來要比平常的婚禮多耗費不少的人力物力錢財。可人沈牛兒不介意啊,錢就tm的是王八蛋,有的是法子能摳銀子,他要的就是麵子,尹秀才嫁女兒莊重,他媳婦娶的更敬重。別人隻聽過沒見過的古禮,各種羨慕嫉妒恨的眼光,讓他在親朋好友麵前倍兒有麵子,敬酒跟水一樣的一碗一碗的灌,高興!高興!沒想到他‘沈牛兒’也有成家立業的一天。
念著百惠是秀才家的小娘子,不如別個村姑皮糙肉厚的,早沈牛兒就提了醒兒,不許鬧洞房,又特意求了沈翠翠一定要守好新房,不能讓那些無法無天的皮猴子鑽進去給驚了新人。
尹百慧頂著紅蓋頭盤腿壓在紅被上作福,隻感覺腰酸背痛腿抽筋,想摔耙子不幹了自顧先睡了,可一想到沈牛兒凶神惡煞的樣子又嚇的激靈就精神了。偷吃了兩塊藏在袖口的點心,小心的把碎屑打掃幹淨,又從腰帶掖裏摸出茶葉梗子幹嚼了,吃過甜點嘴愛發酸,全把茶梗子當綠箭使喚了。
先別管沈牛兒招不招她的稀罕,總是自己的新婚,希望留下最美好的回憶。不然一個新娘子滿身幹糧渣,一張嘴酸不溜丟的一股味兒,自己想想都倒胃口。更何況她有心和沈牛兒好好過日子,夫妻本就該是最親密的兩個人,相敬如賓?兩口子相處起來跟招待客人一樣?那過的是日子麼,整一個白班晚班不輪休的如家服務員了麼。
那邊喜娘看時辰差不多了,賓客也走了八九,隻一幫爺們兒還圍著新郎官一個勁兒的灌酒。這家的喜錢兒她可拿得不少,這活幹起來也賣力氣,上前攔住一幹人,單提出新郎官往新房裏推。
“吉時到了,新郎官該進洞房了,保你三年生倆個個帶把。”
一幫人看主角要閃這哪能幹,猴兒了一天了,就為了最後這鬧洞房呢。都聽說沈牛兒娶了個秀才老爺家的小娘子,新婚當天沒大小,大夥準備了一幹物件兒,都想看看這有學問的小娘子浪起來騷不騷呢。
“牛兒,要掃兄弟們的興啊?!大夥兒都像見識見識這秀才家的小娘子,到底比煙雲姑娘強多少呢!比煙雲白麼?還是身段好?肯定是比煙雲嫩了,咱們爺們兒都好這口。”一臉猥瑣說話下流的這個是王府外總管事的兒子,叫朱福祿,其實他本人真沒太多猥褻新媳婦的心,隻這嘴平常賤慣了,分不清什麼場合該說話什麼場合剛閉嘴了。
朱福祿有個好爹,憑著臉麵在王爺跟前求了個子嗣良人的恩典,可朱福祿不爭氣,文不成武不就,最後又走他爹的關係回王府謀了差事。不簽契雖不得重用,可有外總管事的麵子擎著,裏裏外外也都給他些麵子。
最開始沈牛兒就是在暖玉兒胡同裏先搭上他的,繼而才認了王府內總管事當幹爹,朱福祿覺得沈牛兒現在的風光全是他一手成全的,對他說起話來也是吆五喝六仗義的很。
沈牛兒這人最是記仇睚眥必報,他敬敬重重娶回來的媳婦被人這麼口頭****,這口氣他咽得噎得慌。可他在王府不過就一個掛了名幫閑的,事辦的漂亮了主家興許記得你,說不定哪天連王府的門都進不去了,可讓他簽契賣身更不可能了。現在這朱福祿還能用上,但,也別讓他找到機會。
沈牛兒一副喝大了的樣子傻嗬嗬的打哈哈,說啥都是聽不懂,轉身就陰下了臉,一口牙磨的咯吱咯吱響。
喜娘沒有主家的示意,自然不敢放一個人進去,做了一輩子喜娘了,這種場麵應付起來輕車熟路。來硬的咱軟的迎,愛聽葷的咱就敞開了咧咧,她一個土埋半截子的老婆子怕什麼啊,有壯小夥子陪她調笑她樂不得的。
沈牛兒心下不快,可麵上不顯,他就是那種不能得罪的小人,表麵上對敬著你畏著你,可真要碰觸他的利益和底線,逮著機會他就會下死手弄死你。典型的不能得罪的小人,但他心裏能裝事,從不和人有衝突,背地裏使了絆子也沒人疑心到他身上。
看弟弟一身的酒氣,沈翠翠趕忙給他端了一碗醒酒湯灌了下去。沈牛兒就是喝酒上臉的體質,加上平常慣會裝樣兒,大家夥就都以為他酒量不好,其實心裏腦子都清醒明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