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地一見我就躲,是偷漢子了還是養野男人了,連見人都不敢了。眼裏也沒個人了,婆婆好容易來一次,不說跟前伺候著,就顧著忙乎幾個小崽子,到底是娘親大還是孩子大。”張氏插著腰,神氣活現的,現在她覺得特揚眉吐氣,倆兒媳婦都叫她死死的踩到腳底下訓罵。
百惠怕嚇著孩子,不願和她爭執,抱了孩子避過她就要去西屋。張氏不依不饒,難得端起婆婆的款,不把她整治明白了下次還敢這麼怠慢她。張氏伸手要扯百惠,百惠手裏抱著安兒,側了身子要避。百惠跟她本是正麵,側身一避就偏了視線,就聽後麵‘咕咚’一聲重物落到地板的響動,接著就聽張氏‘哎呦喂’的開始哭罵。
百惠想看看怎麼了,卻被沈牛兒推了一把,還用眼神兒告訴她少摻合,看好孩子得了。百惠壓了一腔子的好奇,摟了孩子紮到西屋,臨走前還用餘光瞟到,張氏好像是被擁了個仰八叉,跟個老王八翻蓋子似的四腳朝天。百惠忍了笑,心中也不氣沈牛兒剛才罵她了,這男人還中,護著她,還給她出氣。
“天打雷劈啊,兒子打親娘,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誒!”張氏拍著大腿,唱著花腔在那幹嚎,可沒一會兒就又消停了,沈牛兒麵色不善,隻一眼就讓張氏麻利兒的從地上灰溜溜的爬起來了。
張氏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這麼陰沉的眼神,靠著二兒子身後站定,企圖遮掩住那道駭人的凶光。張氏扯了扯周發的袖子,周發也是嘴上能耐,真當著沈牛兒的麵兒了,巴結還來不及呢。他從來都知道這個便宜大哥的手段,發起狠來誰的情麵都不講非往死了整不可,所以雖然對他是羨慕嫉妒恨,可也隻敢背後嘟囔兩句酸話就到頭了。沈牛兒又翻了臉,他更不敢造次了,可屋裏一堆人看著呢,平日裏也指著娘幫她多撈些好處,總得哄得她開心,隻好硬著頭皮說。
“大哥,為個娘們兒傷了老娘的心,值麼。”
“也就你跟生下來沒剪肚臍子一樣,成天跟你娘連在一起,走哪都把你別褲腰帶上。你是你娘的乖兒子,離了娘不會轉磨磨,我沈牛兒混到今天全憑自己的一雙手腳,誰真心誰假意我心裏明鏡似的,娘,隻是娘。媳婦兒,卻是我親媳婦兒!你們和她比?還不夠我媳婦兒的一個腳趾蓋。
今兒的事兒我不追究,念在我叫了一聲娘,念在你管我叫聲哥,可也隻此一次。不管是你這個娘,還是你們姓周的這幫人,下次再來我家耍,別怪我沈牛兒真翻臉不認人了。牽著不走打著倒退,想多看顧看顧你們,真當我沈牛兒冤大頭了。不是要休妻麼,那就把我當初給你們娶妻的聘禮都還回來!”
沈牛兒說這話絕不是可憐夏玲子,這丫心裏尕咕著呢,左那個娘們兒是個廢人了,非讓你們綁一塊兒不可,看你們雞飛狗跳的才能解氣。
沈牛兒這話是拿手點著周發說的,隻要有點血性的男人誰受得了這窩囊氣啊,可周發本身就沒啥血性,咱沈大爺的氣場又太強大,直接就把他秒殺了。
“哥,你說啥是啥,可別不管弟弟啊,弟弟以後能不能出息,還都得指望著你提攜呢。”就這坨爛泥,這輩子也扶不上牆。
“可別叫那麼親,娘可是說了,我這來路到底咋回事兒還不知道呢,別高攀了你們。”這話終於找到最合適的時間說了,這最後一絲的懷疑今兒也終於能抹過去了。
“娘她老糊塗了,哥你跟她置什麼氣。當初大姐不也確定了麼,傷疤還有小時候的事兒哪個都沒錯,再有人嚼舌頭我這關都過不去。”周發一臉的討好,這男人要是少了脊梁骨,真是讓人惡心。
“她這輩子除了男人褲襠裏那點玩意兒,還有什麼能讓她放心上的,當初牛兒回來時落魄她就說人不對,體麵了又貼上來兒長兒短的。也就牛兒是個好性兒,顧念著你生養他一場,同樣是大肚子媳婦兒還得伺候你們,哪知道還整出冤孽來了,白吃白喝連拿帶偷的最後還落個要害你們。今兒這事沒完,咱們找左鄰右舍的來評評理,不行咱們也上衙門。你們不是要告麼,正好咱們到那兒掰扯掰扯,你們說的到底是哪家的理兒,大煌朝哪條的法。”
沈翠翠風風火火,啥事想辦你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沈牛兒家左右鄰居就都是在衙門口上當差的,真叫她給請到家來了。她這嘴皮子也利索,一條一碼的列了出來,兩家又都和沈家親近,自然是向著他們的。
張氏為了管兒子要錢,不多給就紅口白牙說他來路不正,周發盡信老母要拋妻棄子,夏玲子喂不熟的狗,大嫂辛勤照料卻落不下她一個好。
這事兒也鬧得有點大扯,坊間都不少人略有耳聞,都說老周家一家人不地道。雖然少有人認識當事人的真容,可知根知底的一聽就知道是說誰,一階段周家一家子人家都跟過街老鼠似的,遮遮掩掩溜邊兒找角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