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的直接後果就是,淩遲暮一口菜卡在了嗓子眼兒,差點兒喘不上氣,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敢情飄兒那丫頭早就料到他會逃了嗎?竟然體貼地連後路都幫他鋪好了?隻是,她怎麼知道自己一定會來洛陽呢?
“遲暮?”眼見著他難受得又拍胸脯又咳嗽,楚傲君擔心地站起身輕拍著他的背,幫他順氣,“你沒事吧?”
淩遲暮搖搖頭,安撫地笑了笑:“沒事,你別聽飄兒那丫頭誇大其詞,我就是順路來看看你。”
見他似乎不願意多談,楚傲君也識趣地沒有再問下去,重新坐下來,邊把玩手中的絲帕邊轉移了話題:“古閣主請辭了,你知道嗎?”
“好像聽簫逸提起過。”淩遲暮想了想,似乎有一點印象,“他老人家跟著爹辛苦了大半輩子,也是該好好地享享清福了!”
古懷義是淩殤閣洛陽分閣的主事,也是當年跟著淩霸天流血流汗,創下淩殤閣偌大基業的功臣之一,一直擔任洛陽分閣的閣主之職,幾十年來功績卓著,洛陽分閣在他的打理之下,也成了淩殤閣除汴京主閣之外最舉足輕重的分支機構。
“是啊。”楚傲君讚同地點點頭,“老爺子年事已高,這幾年身子骨兒也不如以前硬朗了,閣主估計也是念及到這一點,所以也沒說什麼就允了,隻是,這下一任的閣主人選據說還沒有定下來。”
“怎麼,古伯伯沒有薦人嗎?”聽到最後一句話,淩遲暮不解地皺眉問道。
一般來說,分閣主卸任之時會向主閣推薦一個繼任人選,雖說這被薦之人還要經過嚴格的核查,未必就能順順利利地接任,但這個過程還是要走的。
“洛陽分閣這些年出了好幾位傑出的後起之秀,隻怕老爺子也是為難得緊呢!”楚傲君抿抿嘴,笑了起來,“前幾日老爺子來找我喝茶,還向我大吐苦水,說幾個孩子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他可不能偏一個向一個,既然決定不下,最後隻能讓他們進行公開的比試,勝出者便作為下任閣主人選報上去,日子就定在下個月十二,不知道少主有沒有興趣湊個熱鬧?”
淩遲暮放下筷子,故作認真地思考了片刻,才笑道:“傲君你都開口了,自然是要留下看看的,就怕我爹知道了我躲在你這兒,熱鬧還沒湊上就先被捉了回去!”
“那你可是太小看飄兒了!”見他吃飽了,楚傲君笑著招了招手,機靈的店小二便送上了一壺香氣四溢的清茶,她親手為兩人斟上,才又接著說道:“若說哄閣主開心,她可比你強太多了!既然她叫我把你藏好,就說明她自有法子幫你,你盡管放心就是了!”
“嗯,這麼說也對。”本來淩遲暮就不是很擔心會被父親抓回去,反正那件事隻要他不鬆口,就算是爹也拿他沒法子,更何況現在連花飄兒都幫著他,那他更是可以高枕無憂了!
兩個人一邊品茶一邊閑聊,很快便到了用午膳的時間,客棧裏也漸漸地熱鬧起來,幾乎所有的空桌都坐滿了前來用餐的客人,店小二敏捷地穿梭在各張桌子之間,奉茶上菜,忙得不亦樂乎。
忽然,喧鬧的大堂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門口望去,隻見一個身穿紫色長裙、手握長劍的年輕女子款步走了進來,隨著她的出現,原本熱鬧的氣氛一下子凝固成冰,空氣中隱隱約約彌散著一股幽幽的冷香。
女子如水的妙目顧盼了一周,察覺到眾人似驚歎、似豔羨的注視後,絕美的俏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小二!”
“啊?來了!”呈現僵化狀態的店小二終於有了反應,忙小跑著來到她身前,滿臉堆笑地問道:“姑娘是要打尖還是住店?”
紫衣女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成功令他討好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這裏可是洛陽城最大最好的客棧?”
“那當然!”雖然眼前這位美人兒冷得如同冰雕一般,店小二還是盡心盡力地回答了她的問題,“咱們這君來客棧在洛陽城可是最有名的,姑娘真是好眼力,找對了地方……”
沒等他自賣自誇完,紫衣女子便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這麼說,我的要求在這裏一定能得到滿足了?”
“姑娘有什麼要求盡管說,咱們一定……”店小二還想將剛才沒誇完的話接著說完,卻被她隨手拋來的一樣金光閃閃的物什硬生生止住了,“這……金子……”
“幫我準備一間上房,要夠寬敞、通風好,我喜歡安靜,旁邊最好不要住人,不,是一定不要住人;對了,最好有個院子,因為我要練功,其他還沒有想好,等我想到再告訴你。”紫衣女子一口氣說出自己的要求,停頓了一下之後又補充了一句:“這些錢是定金。”
店小二盯著手中的金錠吞了吞口水,他是很想按照她的要求去做啦,隻是下個月淩殤閣洛陽分閣舉行推選分閣主的盛事,許多江湖人士得到消息紛紛來看熱鬧,這客棧早就快住滿了,如今也就隻剩下幾間還空著而已,叫他如何去滿足這位嬌客不願與人毗鄰的條件呢?難不成要將其他客人趕出去?
“帶這位姑娘去疏晴小築吧。”正當他不知如何是好時,一道輕柔的嗓音適時接口,解決了眼前的難題。
“疏晴小築?”意識到自己聽見了什麼,店小二的聲音陡然拔高,回頭望向聲音發出的位置,“老板娘,你確定?”
同時望去的還有紫衣女子,在看到正好麵對著她的淩遲暮時,冷然的眸光中閃過一絲驚奇,但很快便隨著移開的目光消失不見。
“哪兒這麼多話?”楚傲君嗔怪地白了大驚小怪的店小二一眼,“還不快帶客人去!”
“是,是!”老板娘都發了話,做小二的自然不敢再有異議,趕緊領著紫衣女子朝後院走去,“姑娘,請跟我來吧。”
等到兩人的身影消失不見,一直旁觀的淩遲暮這才低下頭抿了一口茶,不解地問道:“為什麼讓她住進疏晴小築?”
“不為什麼,來者是客嘛!”輕輕轉動著手中的茶杯,楚傲君低眉笑答,“況且,那位姑娘,你應該是認識的吧?”
“認識談不上,有過一麵之緣而已。”淩遲暮倒也不否認,將早些時候在鬧市所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與她聽。
楚傲君了然地點點頭,“從看到她進門,你的目光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她身上,我還以為你們是舊識。”
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淩遲暮沒有接話,他剛才是在很專注地看,不過並不是看那名女子,而是她身上的一樣飾品。
那掛在腰間的古樸別致的玉玲兒,當真看著十分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