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飛魚叫吳嫂去拿了酒精、消炎藥和棉簽，一閃身，又進了子鈺的房間。
子鈺枕在二爺的腿上，眼睛微微閉著，並未睡著，長睫如翼，輕輕顫動。
宋飛魚欲言又止，忍不住伸出手輕撫子鈺的臉頰，喟歎一聲，語調又輕又柔：“子鈺，痛不痛？”
羅子鈺的神情像個可愛的孩子，眼睛睜開，迷茫而單純。他抓住宋飛魚的手，依戀極了：“魚魚，子鈺不痛。”
不痛！怎麼可能不痛？額上血肉模糊，手上還有碎玻璃渣。
宋飛魚說話更小心了：“子鈺，做人要誠實，如果痛，就要說痛，知道嗎？”
“哦！”羅子鈺扇了扇眼睫，靦腆又乖巧：“魚魚很痛。”
宋飛魚啞然失笑：“不是魚魚很痛，是子鈺很痛。”她輕描淡寫的：“是不是歡歡來親親就不痛了？”
羅二爺聞言，猛一抬頭，目光有些冷冽地盯著她，但沒說話，一個字都沒說。因為那時，他已聽到子鈺歡快的聲音：“對，歡歡呢？”
這薄情的爺，終於想起歡歡來了。
宋飛魚不顧二爺掉冰渣子的眼神，趕緊屁顛屁顛去開門讓錦歡進房。
嚴錦歡仿佛一夜之間，不，應該是一時之間，就長大了一般，連哽咽都控製得很好。
在宋飛魚的教導下，她很快學會了怎麼消毒，怎麼上藥，怎麼讓羅子鈺不那麼痛。
在屋子的某個角落，燈光柔柔地照在兩個天使般漂亮的孩子身上。一個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裏，任由另一個搓圓揉扁。
純潔，溫暖，仿佛永恒。
宋飛魚眼眶紅紅的，皺著小鼻子：“爺，我們能給子鈺的快樂不多……”
羅戰的眸色深邃而柔和，早已將冷冽化成感激，或者還有感動，種種複雜的情感，無法言喻。
一片荒原上，長出了唯一一朵炫爛斑斕的花兒。除非這朵花兒自己要像蒲公英一樣飛走，否則誰也沒有權利摘走這朵花。
時光那麼靜謐。
嚴錦歡用小嘴在羅子鈺的傷口處輕輕吹著，邊吹邊問：“鈺哥哥，還疼不疼？”
羅子鈺想了想，想起剛才宋飛魚的教誨，認真點點頭：“疼。”
嚴錦歡鬱結得小臉皺成一團，恨不得自己代替他疼了，像征性地親了親他擦了藥的傷口：“這樣呢？”
羅子鈺驟然笑開了，沒出聲，隻是一臉燦爛的笑容，仿佛千朵萬朵桃花綻開，魅惑得嚴錦歡連呼吸都忘記了。
嚴錦歡猛地撲進羅子鈺懷裏，哭得稀哩嘩啦：“鈺哥哥，不管你成什麼樣子，都不要趕我走好不好？”眼淚滴滴掉在羅子鈺的手背上，滾燙而熱烈。
羅子鈺用手臂輕輕抱著嚴錦歡，那麼寬闊的胸懷，那麼堅實的肩膀，像抱一個小洋娃娃在懷裏：“歡歡不走。”
話，簡短，溫存。他的世界，單調得隻有這一朵美麗的花兒。
羅戰看著這一幕，緊緊鉗著宋飛魚的小腰。心頭奔騰著驚濤駭浪，洶湧拍岸。
人的一生，哪怕有這麼一刻，哪怕有這麼一個人愛著，也是歡悅的。他有什麼權利剝奪子鈺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