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真的徹底黑了,路邊的燈,一盞一盞亮起來。街道很幹淨,落葉漫飛。
二爺的大手牽著宋飛魚的小手,走得很慢。醫生說,要盡量讓病人保持愉快的心情,吃了飯多消化,少食多餐。他拉她出來散步,就是希望能消化快一點,一會兒逼著她再吃一頓夜宵。
宋飛魚散步的情緒有些低落,垂著頭,活似出來撿錢,要麼就是被批鬥遊街的樣子。
走不到一段路,她就氣喘籲籲地說走不動了。那模樣就像剛跑了一千五百米下來,累得直喘。
二爺鬱悶死人了,這不是散步麼?還是散特別慢特別慢的步,怎麼就能累成這個德性?
但顯然,宋飛魚不是裝的,是真累。於是,當走了很長一段之後,還要走回去,那就是一項特別巨大的工程。她看著長長的來路,眉毛鼻子眼睛都皺成了一團兒:“啊啊啊,好遠,呼呼……”
一個小女孩被父親背在背上,從他們身邊走過。
宋飛魚眼睛亮了,彎著腰,可憐兮兮地仰望羅戰:“二爺威武!”她向他舉起了V字手勢,無限期待。
然後嘛,然後嘛,威武的二爺隻有蹲在小飛魚的麵前,悶悶地說:“來吧。”
宋飛魚好開心,像個小女孩,一下子撲上他的背。
他背著她,心裏發酸,太輕了,她輕得真的就像沒有重量。短短兩個月下來,整整瘦了三十斤。
問題的關鍵是,她本來就不胖,體重本來就不重,這一下就搞掉了三十斤,身體是嚴重透支了。
“爺,我困。”又來了!好久沒玩的遊戲,又開始玩上了。但宋飛魚不是裝模作樣,是真的困了。就像是走了千山萬水,腳一離地,就能睡個囫圇覺。
“嗯,睡吧,寶貝兒!”路燈下,二爺的身影被拉得長長的。他們疊成一個影子,她像是他身體的一個組成部分,不可分離。
迷糊中,宋飛魚仿佛聽到二爺叫“寶貝兒”,是做夢吧?她累得睜不開眼了,摟著二爺脖子的手,也摟得不那麼牢實了。
羅戰重新固定好她的身體,仍舊走得慢慢的。
沿路許多人,都打量著這個太帥的男人,背著個熟睡的小女孩。太帥太酷,太溫存。
是的,羅戰的臉色,的確是太溫存,還……太憂傷。憂鬱症啊憂鬱症,這是會傳染人的,他最近憂色凝重,胸口堵得難受。
有時候他想任由宋飛魚多睡會兒,又怕睡成以前那種狀態。可不讓她睡吧,又見不得她可憐兮兮的樣子。之如此刻,睡得呼呼的,在他背上,好似一個八百年沒睡過覺的人。
宋飛魚其實很乖,平時都有按時吃醫生開的藥,也使勁在吃東西,可就是不長肉,根本無法恢複曾經那種青春活力狀態。
以前的宋飛魚,做任何事都跟打了雞血似的,說話也吱吱喳喳,沒完沒了。
以前真不覺得有啥了不得,不比較不知道,一比較才清楚那有多重要。
背上的女人忽然呢喃:“爺……”
他的心狠狠一顫,再聽,已沒了聲息。其實那到底是不是“爺”字,又抑或隻是一個無意義的音,他根本無法分清。隻是猛然間,他有著強烈的信心,飛魚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