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燁心道,她也算能耐了,不管哪到,都能跟廚房的人打成一片。走到廚房旁邊的暖房,裏麵有人說話,就聽魯公公的五姨娘道:“乖孩子,我知道你是個女兒家,大冷天的在外麵一個人站著,快喝點熱湯吃口點心,暖和暖和。”
季文燁沒聽到映橋說話,便想這屋裏的究竟是不是映橋?這時就聽五姨娘又道:“他這麼賞識你,來這兒都帶著,你肯定不是個啞巴,你就開開口,跟我說個話能怎麼樣?”
在門外的季文燁一愣,拍門道:“我帶來的小廝,你們誰看見了?”
話音剛落,就見映橋來開門,她身後的女子滿臉堆笑的道:“是你的人?我見她一個人在穿廊下站著怪冷的,叫她過來暖和暖和。我看她不也不像是個啞巴,怎麼不說話?”
季文燁一邊關門一邊道:“她確實不是啞巴,隻是昨天傷了嗓子,不能說話,您自顧忙,我把人帶走了。”說完,關上門,領著映橋出了院子。
“說你什麼好?給你點幹糧就把你領走了,早知道這樣就該把你拴起來。”
“……”映橋仰頭瞅了他一眼,沒說話。
季文燁瞧她有不忿的樣子,冷聲道:“我知道了,還因為戒指的事恨我呢吧。好奴才,敢恨你主子,偏不留給你。”
她仿佛左耳進右耳出,他說什麼隻聽著,不答話。季文燁偏惹她:“看來你是默認了,果然恨我。”
“您誤會了。你我的主仆情誼哪裏是一個戒指能衡量,您就是不當場收繳,轉頭那戒指我也是要上交給您的。”她違心的說道,盡量笑眯眯的。
季文燁故意潑她冷水,調笑道:“誰跟你有情誼?”本是逗她的,結果語氣重了些,變成了譏諷似的反駁。
映橋本就心情不好,被他這麼一說,再笑不出來了,尷尬的道:“奴婢該死,冒犯您了。”沒心思再說話了,垂首不語。
他亦覺得氣氛不對。
這時有小丫鬟來換他們,說魯公公請大家去前廳。季文燁便領著映橋一並去了。
今日暖壽都是‘自家人’,魯公公身邊的人皆是依靠他發跡的,有幾個讀書人出身的幹兒子領了妻小來,幹爹長幹爹短的喚著,比季文燁和小久子這等從小養大的兒子們還親近。
魯公公斂財也愛散財。酒席從傍晚開始,擺到晚上,戲子歌姬唱了一撥又一撥,眾人行酒令吃酒,飲到夜裏,筵席將散的時候,魯公公叫人開箱拿西洋大珠來,說是在場者均有份,小玩意回家把玩。
映橋激動,心道太好了,魯公公真大方,這是要發‘紀念品’。有了白天的經驗,映橋想偷偷離開季文燁身邊,往發放珠子的丫鬟前移,不想他一把拽住她的衣裳,不許她動。等丫鬟到他們跟前,季文燁隻拿了一個,就叫丫鬟走了,完全把雲映橋略過去了。
不給她錢就算了,這種白撿的機會也攔著她發財。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過,不可忍也得忍。
酒席結束,每個人去魯公公前磕頭退席,映橋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喜氣洋洋的給老人家行了禮。等出了門,笑容就繃不住了,愁眉苦臉的隨著主人去休息。
房內炭火已經生了,被褥也鋪好了,熱水亦有,基本不要映橋再伺候什麼。
季文燁叫她去把他的外袍搭好,她到衣架前,一邊抻衣裳,一邊恨恨的想。
哼哼,季文燁,你攔住我生財嗎?!你哪個箱子放銀子,我全知道,你自己都沒數兒,我偷拿個十個八個的,你都發現不了。你壓箱底的衣裳玉帶頭簪不知有多少,我偷拿出去賣,你這輩子都不知道少過東西。還有,你書房玩意那麼多,筆墨紙硯案頭清供,我隨便順個出去也賣好些錢。嗯哼!
“雲映橋,你想什麼呢,這麼出神?”季文燁坐在炕上,皺眉看她:“搭個衣服又不是叫你去做衣裳,也得這麼久。”
唉,想歸想,哪有膽子這麼幹。映橋隻得重回他麵前,等待剝削。環顧四周,見屋內隻有一個炕,並無其他睡具,頓時又悲觀的想,倒黴催的,站了一天,晚上還得在椅子上坐著睡。
季文燁則想,累了一天,終於等到這一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