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靜的道:“那好吧。”說完,就掀被子睡了,絲毫沒體諒映橋的意思。
她見主人躺下了,小心翼翼的端起燭台到了桌前,道:“我吹燈了?”
季文燁翻了身,道:“熄了吧。”映橋便吹了燈,然後伏在桌上閉眼睡覺。
其實枕著胳膊睡,倒也不錯,遠沒有想象中的難熬。隻不過胸上的束帶勒的她呼吸困難,過了一刻鍾,她熬不住了,手伸進衣裳裏,在黑暗中鼓搗了一會,便將束帶抽了出來。她暗暗的呼了一口氣,又深吸了幾口氣,將帶子揣進袖管中,等著明早再用。
勒了一天,又酸又痛,映橋隔著衣裳,悄悄揉了揉。
“雲映橋,你在幹什麼?”
突然聽到主人喚她,嚇的映橋一愣,心想不是吧,難道他有夜光眼能看到她的舉動?她忙道:“我、我沒幹什麼啊,快要睡著了,您有吩咐?”
季文燁便坐起來,道:“你過來看看,天邊是不是紅彤彤的?”說著,跪到窗口,向外張望。
屋內黑漆漆的,外麵的光亮照進來,確實有暗暗的紅光。映橋借著光亮,起身往炕邊走去,跟著他張望:“是燈籠的光亮吧,晃得您睡不著麼,我喊人掛到別處去。”
“不是……我叫你天邊的顏色,紅彤彤的是不是要下雪?”
映橋不具備觀測氣象的能力:“看不清。”
“肯定是下雪了,傷口處又開始疼了,根本睡不著。”季文燁語氣痛苦的道:“你身上沒有舊傷不知道我的辛苦,每當陰天雨雪之前,我傷口處便要疼。現在就是,最近兩天一定有雪。”
映橋從沒上過夜,自然也不知季文燁夜裏會因為傷痛難以入睡的情況。她道:“那、那怎麼辦呢?您有平日吃的止痛藥丸嗎?”
季文燁道:“沒有,隻能靠指壓按著揉一揉,緩解疼痛。”說完,嘶嘶抽冷氣。
聽他的語氣,好像真的蠻疼的。映橋坐到炕上:“我……我能幫上忙嗎?”
“你……怕是不行。”
也對,她又不是大夫。映橋起身:“我去給您喊大夫——”
季文燁一把拽住她:“不用找大夫,很簡單的,我教你,你就能做好。”
可是你剛才還說我不行的。她道:“我去把燈點上。”說著又要起身。
季文燁自然又將她按住:“你老實坐會比什麼都強!別來回動彈。”
映橋道:“可是黑漆漆的,看不清呀。”
他哼道:“難道你想看我的傷疤嗎?”
“……不想。”映橋重新打起精神:“我該怎麼做呢?”
“先給我捶捶背吧。”他道:“你先脫鞋上來。”
映橋沒多想,脫了皂靴爬到他身後,握成拳頭給他捶背,心想主人這身子還真是不行,難怪第一次見他的時候跟死人似的,原來由傷在身。輕輕的捶打,就怕下手重了,叫季文燁傷上加傷。
“今年三月第一次見你那會,我傷才好了沒一年,那會身體還不行,覺得自己像死人。”季文燁笑道:“我身邊的人也死氣沉沉,難得見到你一個活潑開朗的,眼前一亮。”
映橋有點不好意思,嘿嘿笑了兩聲。
可就聽季文燁接著說:“可惜後來發現你不是俏皮可愛,隻是臉皮厚罷了。”
幹脆一拳捶的你吐血好了!映橋不笑了,在他背後比劃,高高舉起拳頭,呲牙瞪眼,然後又輕輕落下,不敢有半點差錯。
他在黑暗中,回憶著往事:“叛徒是最可恨的,要不然我也不能受這麼重的傷,裏應外合設埋伏,一番亂戰,隻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但也隻剩半條命了,當時好多人以為我要死了,紛紛改換門庭。真是世態炎涼,沒有什麼人是值得信賴的,我當時就看清了。嗬嗬,偏巧那時我又得知,我丟了之後,我爹隻派人找了我兩三個月就作罷了,至親尚且不過如此,誰人又能靠得住?”
映橋想了想道:“趁早看清有些人的真麵目也未嚐是見壞事……”
他點頭笑道:“沒錯,不該留的留不住,但是想留的,我一定要留一輩子。”說完,他擺擺手,示意映橋暫時停手。他捂著胸口,道:“背上的傷倒還好,就是這臨近心髒的一刀,險些要我的命,發作起來十分難捱,你快幫我撫一撫。”
映橋也沒多想,抬手放到他胸膛上,很認真的幫他順:“好些了嗎?”
季文燁低眉看她,笑道:“好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