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1 / 3)

秋天不回來II(馬丁)

韓金嬌化著淡淡的妝,幾乎看不出來的那種,身上一襲合身的紫色秋裝正好展示她完美的曲線,更吸引臭男人的眼球。

海潮發覺韓金嬌變了很多,變漂亮了,變成熟了,變性感了,變得更有女人味了。

海潮甚至幾乎不能將眼前的這個女人與兩年前的那個可愛的在自己懷裏撒嬌的小女孩聯係在一起。

兩年的時間不算長,但是確實可以改變很多東西,處女可以變成婦女,人民教師可以變成殺人狂魔,警察可以變成階下囚。

但是海潮知道自己沒變,還是那副落魄相,還是那副窮相,還是那副窘相。

韓金嬌看著海潮,海潮也看著她,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沉默地平靜地對視。

時間就在他們的對視中凝固了,所有人都仿佛置身在一片真空裏。

陳月瑩不明所以然,像剛進城的村姑似的好奇地打量著他們,不知他們演的是哪一出。

“你還好嗎?”

韓金嬌最終打破僵局殺出一條血路。

“還可以,你呢?”

海潮喉結滾動了一下,這個本來已經消失的聲音現在又那麼清脆地在自己的耳邊響起。

“我,還好。”

韓金嬌眼裏閃著一種奇怪的東西,但是不是眼淚,海潮知道那是憂鬱。

國慶節一大早,酒樓就張燈結彩披紅掛綠,喧鬧非常,比死了國家主席還隆重。

不過海潮覺得又不是什麼行政機關單位,所以純粹是蛤蟆跟著青蛙叫瞎湊熱鬧。

以往的經驗告訴海潮,對酒樓這行來說,國慶節是個忙死人的季節,除了當老板的能笑得出來外沒人笑得出。

當然還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剛來的,笑得比殺豬還大聲,好像全國人民都在為她們慶生似的。

海潮希望主能夠寬恕她們的無知,因為很快她們就會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中國人不但喜歡湊熱鬧,還喜歡紮堆湊熱鬧,很多狗男女選擇在這個時候結婚就是很好的例子。

酒樓早在兩個月前就開始接受婚宴的預定了,所以現在酒樓每天滿得連一隻蒼蠅也別想飛進來。

用那些狗男女自己的話說是國慶是個特別的日子,好記。

其實這是明目張膽的掩飾,要說好記,農曆的七月十四一樣好記,為什麼就沒人在那天結婚呢?

——農曆七月十四是中國的鬼節。

所有大廳的服務員都在手腳不停蹄地忙碌著。

有的在折餐巾花,有點在擺餐具,有的在挪椅子,有的在拖地板,有的則在放屁。

盡管她們都忙得不亦樂乎忘了上廁所,可是周脖子周領班還是在一旁一個勁地催她們:

“你們動作要快點,快點,快點,再快點,再不快點下班不用回去跟男朋友跳脫衣舞了,今天晚上有將近一百桌酒席啊!”

“站著放屁不腰疼,就會卷著手在那裏亂吠,也不見來幫幫忙,人家折得手都抽筋了,還在那裏死命催,趕著投胎做妓女似的。”

方以珠——酒樓裏的人平時一般都叫她小豬,因為她長得小,而且又長得跟豬似的——一邊折餐巾花一邊嘟囔著小嘴,語氣一點也不客氣。

這源於她跟周脖子有著很深厚的就像南極冰川一樣化都化不開的間隙,兩人不是你看我極度不順眼,就是我看你根本沒法看,平時過道裏見麵都撕牙咧齒像爭食的母獅。

由於她們兩鬥的厲害,差點影響到酒樓的正常運作,海潮菩薩心腸多管閑事出麵調解過,起初兩人很給海潮麵子表示願意握手言和,但是結果後來好了一兩天不知又怎麼回事,兩人轉身都給海潮背後桶了一刀。

海潮雖大難不死,卻沒有後福。

“我還有很多事要忙,哪像那些比潘金蓮還不要臉的,什麼都不會,做了一點點事情就很以為很了不起了,在那裏崛起屁股給天看。”

周脖子伸長脖子,像要學公雞打鳴。

“你說話不要太過分,會遭雷公強奸的,賤骨頭。”

方以珠站起來手用力一拍桌子,折好的餐巾花大半被震到地上。

看來她是想用氣勢震懾住對方。

“有本事把桌子劈爛啊,方豬頭。”

周脖子此時倒顯得很冷靜,把雙手背在屁股後麵沒有學方以珠自殘。

“要劈也劈你,周脖子,周放屁。”

方以珠最討厭別人將她與豬相提並論,尤其是那人還是周脖子,於是以牙還牙,還抽起一大摞筷子握在手裏做武器。

“拿那麼大摞筷子幹嘛?插自己那裏啊?你那裏有那麼大嗎?”

周脖子陰森森地冷笑。

看來她們一個是衝動型,一個是陰險型。

不過顯然周脖子孤陋寡聞,沒聽說過這麼一句話——蛇有多大,洞就有多大。

女人與男人就是不同,她們吵架隻是為了吵架而吵架,或者隻是為了磨牙,不象男人,動不動就磨手腳。

不過也不是絕對,也有例外的時候,海潮就有些擔心,她們要再這麼放話下去很有可能由民事案件升級到刑事案件,因為海潮猜想方以珠的下一步會抄椅子,那情況就不樂觀了。

於是海潮像得了久治不愈的鼻炎痛苦地吸了吸鼻子走過去。

“說那麼多幹嘛?”

海潮臉上保持著迷死人的微笑,

“趕緊動手啊?劉小玉,去廚房一人給她們拿一把菜刀來。”

“啊?”

劉小玉沒想到海潮會突然叫她去拿刀,一時愣在那裏反應不過來。

“我不會遊泳,別把我拖下水好不好?”

部長的話不可以不聽,但是可以商量,是以劉小玉一臉祈乞求地看著海潮,希望海潮手下留情,嘴下開恩。

“怎麼不吵了?繼續啊?牙齒不是都挺犀利的嗎?你們兩個也太不像話太不給我麵子了,我在這裏看著還敢這樣,當我沒到啊?”

周脖子和方以珠見海潮發話都不敢吭聲,周脖子掉頭就想走,方以珠則彎下腰去撿掉在地上的餐巾花。

“這樣就想算了?太浪費我口水了吧?一人寫一份檢討,下班前交到我辦公桌上,逾期不交的,罰款一百。”

周脖子和方以珠兩人聽了海潮的一席金玉良言,臉上五彩繽紛姹紫嫣紅,煞是好看。

“江部長。”

海潮剛走上二樓,周脖子就尾隨追了上來。

“什麼事?”

海潮聞其聲後並沒有回頭。

其實海潮也知道周脖子所為何來。

“那個寫檢討的事可不可以免了?”

“你說免了就免了啊?”

“你有眼看到的,是她先詆毀我的。”

“她那是故意要尋你笑話,你是領班。”

“我知道,可是她要損我讓我難堪,我總不能一聲不吭伸長個脖子讓她砍吧?”

“來日方長,那我建議你以後多吃半生不熟的番薯和蒜頭,她要再砍你你就神個屁股給她,她砍一下你就給她一個臭屁,再砍一下,再給一個,熏死她個狗日的。”

“江部長,你好惡心哦,不過我還是好喜歡。”

“你這馬屁拍得太不同凡響了。”

海潮出其不意用力拍了一下周脖子的屁股,周脖子呱的一聲跳起來。

海潮不明白為什麼同是屁股女人的就是那麼的性感有彈性,以至於有些男人得了戀屁癖,看見女人的屁股就受不了死盯著不放。

海潮不否認自己差點就是其中一個。

“會被人看到的啦。”

周脖子臉比蘇丹紅還紅,還紅到脖子根,不過再往下紅不紅海潮就沒有眼福看到了。

“有膽來賄賂我就不要怕被人看到。”

“你們男人是不是都這樣啊,老想著占我們女人的便宜?”

“你爸都沒告訴過你嗎?女人天生是讓男人摸,讓男人那個的。”

“那個什麼啊?”

周脖子一下子摸不著頭腦。

忘了介紹,周脖子人看起來成熟,不過年齡隻有十六歲,雖拖有一男的,可那男的也太老實了,每天都是來遠遠地看一眼她就走,風雨無阻,每天都這樣。

“就是那個啊?”

海潮色眼迷離地盯著周脖子的三角地帶。

“江部長,你越說越過分了。”

“你問得過分我當然要答得過分啦。”

海潮也發覺自己越來越像地痞流氓了。

“難道你真的是非禮陳月瑩的那個變態佬。“

“你信嗎?”

糗事被搬出來,海潮猝不及防,心咕咚一聲,差點要衝出來。

“難說。”

“難說就別說了。”

“依我看,有點像。”

“是不是不想混了?”

海潮怕天機露餡忙設法支開周脖子,但為了表示自己無愧於心,海潮又用力拍了一下周脖子的屁股,

“忙去吧。”

周脖子這下沒有哇叫,而是早有準備忍住讓海潮拍,還風騷地呻吟了一聲給海潮配音伴奏。

海潮差點把持不住,脖子都縮到腳底,本領比王八還高。

包房上的服務員稍微輕鬆些沒有那麼忙,因為婚宴暫時用不到,所以還像往常一樣正常上客人。

服務員打掃好衛生配好餐具擺好台就站在包房門口,但是沒有一個是按站姿安安靜靜站在那裏的,都笑得前俯後仰像個不倒翁。

看見海潮,所有的人都瞬間唰地安靜下來按站姿的要求站好,但是很多人的臉上都強忍著笑,憋著,跟憋屁似的。

“注意點啊,讓客人看到成什麼樣子?”

好海潮神情肅然,眼神一路掃描過去。

“是,江部長。“

服務員不約而同,但是聲音有欠響亮,還不如海潮一個人的大,都像剛被人強暴完似的無氣無力。

“今天怎麼回事,一個個都沒吃飯啊,姍姍,怎麼回事?”

海潮隨便找了個人開刀。

這是常有的事,有什麼不明不白的,海潮都會順手牽一個出來打靶,這個人不專門規定是哪個,但是有一個共同點,就比如獵豹捕食,專挑那些老弱病殘行動不便的,或者是不走運的。

“剛才笑得太猛了,力氣都沒了。”

王珊刪剛說完,一旁一直努力憋著臉的李冬梅終於忍不住撲撲撲放屁似的笑了出來。

“李冬梅。”

海潮轉移戰略目標,把槍口對準李冬梅。

“是,江部長。”

李冬梅臉上還掛著剛才拉不完的苟且殘存的笑。

“有什麼這麼好笑的,說出來讓我也笑笑。”

“這個。。。”

李冬梅扭扭捏捏。

“讓你說你就說,再這個那個別怪我不客氣了。”

“還是讓肖萍說吧,她口才比我好。”

沒培訓過就會踢足球,還是高難度的刁鑽的球,海潮不服不行。

“我不行,龐小寧說比較合適,而且她會說得更詳細些。”

肖萍臉上微微泛紅。

海潮由此推斷此事非同一般,因為隻要龐小寧一開口,不黃絕對不收錢。

龐小寧娘胎畢業,幼兒園隻上過半天,今年年方二十六,看年齡不是很大,可兒子已經十歲了,她老公是搞建築的,短小精悍無比,別的沒有,就有力氣,因此她的經曆不同凡響,她為人比較豪爽大方,經常與其她姐妹分享她的性福生活,也有不少服務員向她取經問路。

“是這樣的,江部長,”

龐小寧未經海潮允許就興致勃勃地邊笑邊說,

“昨天客人吃飯的時候講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

“什麼笑話?”

“很黃的,恐怕不適合你。”

“說來聽聽,我看看有多黃。”

海潮臉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其實心裏不知道有多期待,因為海潮最喜歡聽黃色笑話了。

“一個男的去發廊嫖娼不幸被警察逮住。警察問他嫖了多少個?他說,嫖了很多個;警察對他的回答不夠滿意就又問他,到底嫖了多少個?他回答說,到底的沒一個。”

龐小寧還沒說完,站在旁邊的幾個服務員就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很好笑嗎?大聲笑啊!”

海潮突然嚴肅道,

“現在是什麼時間,你以為這裏是你們的家啊,下不為例,各自站好了。”

“是。”

服務員齊刷刷地站好。

“陳月瑩哪裏去了?”

海潮正想掰手指數一下數,就發現210門前空空如也,陳月瑩不知死哪裸奔去了。

“不知道哦,好像還沒出來吧。”

208的譚敏麗搖搖腦袋,束起的頭發由於體積太大,使得年紀小小才不到二十的她看上去像個六十歲的韓國老太婆。

海潮推開210的門,海潮發現陳月瑩正悠悠然地坐在沙發上,看見有人推門進來嚇了一跳忙站了起來。

發現是海潮這隻公龜,陳月瑩淡淡地瞟了海潮一眼就又坐下。

“生病啦?”

海潮從不把對服務員的情緒放在心裏過夜,於是關懷地問。

“沒有,用不著你在這裏假惺惺。”

“那是哪裏不舒服?”

即使好心被雷劈,海潮也會一如既往地關心下屬,這是海潮的做人原則。

“既然沒有不舒服,那現在都幾點了?為什麼不出去站崗?”

海潮有點不理解,語氣開始慢慢變味。

“不想去。”

“那你想去幹什麼?去逛街?去美容?去卡拉OK?你以為這裏是你的公寓啊?你來這裏是做什麼的?”

海潮聲音上升八度,用憤憤的眼神看著陳月瑩。

先禮後兵是海潮的一貫作風。

陳月瑩像蛤蟆一樣鼓起嘴巴沒有看海潮,也沒有說話。

“如果剛才推門進來的是經理,或者是客人,你要怎麼辦?”

“要罰多少你就罰唄,少在這裏耶穌。”

“你錢很多是嗎,啊?你的錢是大風吹來的,還是天上掉下來的?”

“反正不是你給的,要罰是嗎?我給你。”

陳月瑩從沙發下的抽屜裏拿出一個筆記本,翻開第一頁寫道:

罰款單

本人因上班時間不站崗,還頂撞江部長,違反了酒樓的相關規定,

現自願罰款一百元。

簽寫人:陳月瑩

叉叉年叉叉月叉叉日

“拿去買藥吧。”

陳月瑩啾的一聲將紙撕下遞給海潮。

“字寫得不錯,我再練十年也練不到你這一半。”

海潮拿過陳月瑩的罰款單由衷讚道,對陳月瑩的挖苦不以為意,因為隻要有錢到手海潮就開心。

“那就常到我這來多罰點。”

陳月瑩把筆裝兜裏哼了海潮一聲就從海潮的身邊走出去。

陳月瑩關上門後,海潮走到衛生間拿出手機,把龐小寧剛才的笑話編輯到手機上發給秦永山。

海潮剛才是一直強忍著笑的,現在沒其他人才終於痛痛快快地笑了出來,比剛才那些服務員笑得還猛。

海潮等到花都成泥,秦永山才回了精辟簡短意義深遠的三個字:

“我在忙。”

海潮仆他個街。

現在是國慶,他們公司理應放大假才對,他忙個卵子啊。

不過海潮向來天資聰穎,很快就醒悟過來,他應該忙著在東方之豬身上瞎拱。

還說什麼下輩子也不改名,還要和自己做兄弟,現在才有了半個女的,就連兄弟也不顧了,要是現在自己有急死人的事去找他幫忙,他這樣,自己豈不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