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在?”我跟福娃說。
“我考研啊。”大嘴福娃說。
我指給田靜說:“這倆是我的同學。這裏坐著的是不是都在備戰研究生?”
田靜對二人微笑,小聲跟我說:“很多。”
我站在大嘴福娃和孟奎的中間,田靜也跟過來,直接奔貓去了,她問福娃:“它叫什麼名字?”
大嘴福娃說:“花花。”
大嘴福娃看我的眼神裏充滿了對知識的渴望,我說:“這是我朋友田靜,你們都是統一戰線上的研友。”
大嘴福娃點點頭,把嘴撅成一個碩大的圈。我視而不見地蹲下來給田靜解釋:“本來是帶它來看王八的,沒想到碰見仇家了。”
田靜扭過頭充滿了疑問。這時孟奎在旁邊用手指戳我,我回頭說:“大奎,離元旦還有一個月,這麼早就貼福字了為什麼不嚐試再粘一副小春聯?”
孟奎抓起一袋蒙牛塞進嘴邊咬開一個小口,邊喝奶邊用意蘊豐富的鼻音和給我發送訊息,同時不忘擠眉弄眼。我不敢看他,回過頭給兩位女士解釋:“據說狗和貓是前世的冤家,一個是忠臣一個是奸臣,不知道今世把他們放一起,會有什麼效果?”
提出這個建議是基於福娃懷裏的花花和丫丫看似屬於一個重量級別,不然那隻貓一定能把丫丫撓成紅番茄醬。他們都太微型了。
大嘴福娃半信半疑:“真的假的?試試看。”
說著我倆小心地把小動物放在椅子上,旁邊的田靜直咧嘴,不知道是擔心還是期待。
兩小動物一見麵都不說話,大眼瞪小眼,沒有表情,不知道彼此在琢磨什麼。孟奎也放下純牛奶過來觀戰。
“在想上輩子的事呢。”我跟田靜說。
田靜正凝神觀看,說我:“別扯淡了。”
花花終於有了動作,它緩緩地抬起前爪,試探性地摸了丫丫一下,丫丫開始沒有動。花花大膽地又來一下,丫丫突然爆發蹦了起來,花花縱身跳下椅子,丫丫也追著跳下。田靜和大嘴福娃都捂著嘴樂,孟奎再次抓起蒙牛,出神地看,連撕口處都拿反了。
然而演出還沒結束,花花敏捷地跳上窗邊的護欄,丫丫一激動以為自己的彈跳也不賴,結果撞在了天窗上。就在我們幾個忍不住笑的時候,一個慘不忍睹的畫麵凝結了空氣。天窗並沒有關嚴,我伸手去抓丫丫結果抓了個空。孟奎一使勁擠出一條奶柱給大嘴福娃做了個免費麵膜。
事情來得太突然。
田靜快速地擠到我身前雙手掩蓋住張大的嘴巴,我也擔心地往樓下看,丫丫的周圍浸紅了白雪。我閉緊眼睛,睜開,擔心田靜一衝動也跟著跳下去,我把住她的肩膀。旁邊的大嘴福娃擦去臉上的牛奶,掐脖把花花拎起來,弄得小貓“喵喵”直叫,惹來不少群眾演員的注意力。
田靜一動不動定格住身體,喘息急促,而眼睛裏已經噙滿淚水,忽然決堤,滑落麵頰。我剛要說什麼,她撲進我的懷裏,使勁地拽著我身上那件林睿的白襯衫,盡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因為這裏是圖書館。我一手抱緊她一手撫摸她的頭發,胸口一陣溫熱,潮濕。也許田靜的鼻涕也流在了上麵,我現在管不了那麼多,隻能感覺到田靜臉龐地抽搐,傷心像電流一樣傳遞到我心裏。
打死我也不會想到發生這樣的意外,我清楚地記得她跟我說起小狽把小雞崽兒追進水缸裏時的高興勁,我隻是想讓她高興,就想帶丫丫來看王八,沒想到小狽前世的冤家被安排到那裏正等著它的到來。小狽丫丫曾是田靜的寵愛,是她生活的一部分,然而的以這樣的方式不幸身亡,享年兩歲。
“對不起。”我在田靜的耳邊說。
我的胸膛能感受到她在搖頭,但我還是逃不過自責。我從孟奎的紙抽裏拽出麵巾紙給她擦幹眼淚。孟奎小聲說:“帶她出去看看吧。”
大嘴福娃走過來對田靜說:“對不起。”
田靜哭紅了眼睛,委屈難過的樣子任誰都不忍心傷害,她哽咽著說:“不,不怪……”
“走吧,去看看它。”我說。
田靜挽住我的胳膊。這一刻,我不覺得她遙不可及,她也有脆弱的時候,她也需要關心,需要愛護,她是那麼真實地走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