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道理。”看對方頭也不抬地吃得津津有味，她便也高興地大口咀嚼起來。在兩人如行軍者般迅速馬虎地解決午飯問題後，蹩腳的廚師小姐忍不住問了一個進餐時一直在肚子裏打轉的疑問。
“我的廚藝是不是有進步？”
“為什麼這麼問？”他是第一次與她見麵，怎麼可能對她的廚藝有所了解？
“你是第一個麵不改色吃完我煮的東西的人，而且沒有一點排斥。”她笑盈盈，一副大為讚賞對方的愉悅，“保安公司的人有沒有告訴你？我這邊總共換過三十九位。其中十七位是替我擋子彈死了，剩下的都是因為忍受不了我提供的夥食而情願毀約離開。原本我不知道你會是第十八個，或者是第二十二個，如今看來前者的可能性更大點。”
“我隻是你第四十個，數字有時候毫無意義。”他笑的時候毫無一個久經戰場男人的危險氣息，“不過你做的東西還真的很難下咽，幸好遇到了我這種不浪費食物的人。”
“原來如此。”再次因初次見麵的男人感到失望，又徹底對自己廚藝絕望的人將盤子放進洗碗池。
“不需要洗碗嗎？”他注意到水池裏已經疊得很高的髒碗碟。
“等用完最後一個再換套新的就好，我討厭洗碗。”她不在乎地解釋，聽見流水聲時不由回頭，看到餘東竟卷起衣袖著手收拾殘局。
費叔旖睜大眼睛，不得不重新評估這個自稱是雇傭兵的男人。實際年齡應該有三十以上了吧？雖然看上去隻有二十六歲左右，容貌平凡帶著幾許稚嫩，隻有那雙眼睛在沒有笑意的時候顯示出與其主人身份相符的冷酷色彩。但總體而言，他留給她的第一印象——他是個適合家居的新好男人。
“怎麼？沒見過男人洗碗嗎？”發現她眼也不眨地盯著自己，餘東笑問。
“唔。”她點一下頭，表情微妙，“我會加你工資，金額以替我省下的碗碟錢核算。我是個尋求公道的生意人，不管是軍火或者其他什麼。”
“謝了。”他也不推辭，受之無愧的坦然。
“不客氣，我喜歡用錢來解決一些事情。”她聳聳肩走出廚房，心裏直嘀咕第四十任的有著常人沒有的奇怪個性。殊不知另一人一邊收拾亂七八糟的廚房，一邊也在心裏暗暗納悶新雇主與普通人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
餘東花了兩小時把客廳打掃幹淨，在這期間他的收獲——三把機槍，六把步槍，十二把手槍，甚至還有……手榴彈？為什麼一堆方便麵裏麵會有這麼危險的玩意？要是不小心拉掉了保險栓，他們全都會完蛋！縱使可以一瞬間幹掉十個士兵，且經曆過無數殘酷戰鬥，但拿著手榴彈的人仍一副不知所措的驚愕模樣。而唯一能給他答案的雇主，這幢別墅的女主人則正躺在沙發上看毫無營養可言的肥皂劇，發出與上流社會女性格格不入的大笑聲。
他的臉抽搐一記，暗暗將任務塞給自己的那個死老頭罵個裏外通透。好吧，他承認自己偶爾也很喜歡看肥皂劇，因為可以不用大腦思考，非常輕鬆，完全能夠減輕精神壓力。說實話，他隻是不能理解為何她會將危險的武器隨處亂扔，明明二樓的那些都擺放得整整齊齊。自己是最優秀的雇傭兵，所以才清楚了解每一樣武器的危險係數。而出現在他麵前的女人，估計不僅僅是所有女性中的一個異數，他相信全人類51億人口中也絕對找不出一個相似的。
“這些東西放在哪裏比較好？”他打斷興致高昂的人。
“呃？”腦子尚處於遲鈍狀態，費叔旖呆呆的，當看見地上堆成一座小山的武器時才驚訝道，“你從哪裏弄來這些的？我應該都有收拾好的。”
有冷汗微微沁出額頭，餘東發誓這樣的女人絕對不可能成為四大國最大的軍火商。
“都在廢紙堆裏。”他冷靜地回答，並舉起手裏危險的小物件，“還有這個，混在桶裝方便麵裏。”
“啊！”那個女人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從沙發上跳起來，“一星期前有人來看貨，我一直沒找到，原來被我扔在方便麵裏了。”
這鬼東西根本不能亂扔的好不好？餘東艱難地扯動兩下嘴角，最後仍選擇保持慣常的沉默。像是絲毫沒察覺另一人內心竭力壓抑的情緒，費叔旖很自然地從其手中取過手榴彈。
“不知道受潮了沒有。”她衝他露出一抹奇特的笑，“要不要試試？”
“你瘋了？”他立刻反駁，“這款手榴彈隻要四秒就會引爆……”
話尚未全部說完，餘東便被另一人類似白癡的舉動震住。曾經在戰場上遇到過數次走投無路的敵兵用手榴彈自殺的情形，卻遠比不上此刻看著正在冒煙的手榴彈時來的恐懼。他霎時唯一能想到的隻有……
四秒爆炸！久經戰場磨練的意識使身為雇傭兵的人做出最快的反應。先是一抬腿踢飛了費叔旖手裏已經失去保險銷的危險武器，幾乎同時手臂一揮，將對方整個人按倒在地板上，以自己的身體掩護住不要命的雇主。
“哐！”是窗玻璃碎裂的聲音。
“嘭！”這是……
抬起埋在手臂裏的臉，他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正掙紮著從其手臂下逃脫的女人。
“這個聲音是怎麼回事？聽起來更像是開香檳，而且手榴彈沒有爆炸。”
“我想告訴你那隻是個仿真品，但你沒給我這個機會。”無辜地聳聳肩，費叔旖略略整理一下自己的頭發，“很感謝你的英勇，但是你得賠償重新安裝一扇玻璃窗的費用。”
仿真品……該死！被戲弄的人想罵粗話，然最終隻能狠狠瞪那個不知所謂的女人一眼，以示警告。
“你該知道身為軍火商的我非常了解妥善保管軍火的常識。”她在他的瞪視中撿回被扔出去的“手榴彈”，“怎麼樣？完全可以以假亂真。這是最新款的仿真品，還在冒煙，裏麵放了水果味的芳香劑，檸檬的。我正在考慮再向製造商多要幾個，放在衛生間作為清香劑使用。你喜歡檸檬味？或者其他什麼？花香應該也不錯，薔薇？百合？茉莉？”
“該不會這些也都是仿真品吧？”舉一反三，餘東指指自己在客廳裏掃除出來的危險品。沒有意外，費叔旖點了點頭，端正的五官流露出鮮明的笑意。
“的確，如果你覺得它們危險的話，可以扔到外麵的垃圾箱裏。”
餘東繃緊臉，如月牙般眯起的眼睛掠過殺意。自己從不曾如此狼狽，全拜眼前無法無天的女人所賜，竟然也會有如此丟臉的一天。要是被以前戰場上的部下們知道他連武器的真假都分辨不出，那些家夥必定會笑得肚子痛。
“這也不能怪你，剛拿到手時我也以為是真的。若不是親自使用，絕對不會發現與真的有何不同。”感受到自己的確惹火了另一人，引火的人立刻識相地及時收拾殘局，“這隻是一個玩笑，如果過分了，我道歉，所以你也不用賠償任何費用。”
“我並不覺得這是玩笑，也不希望還有下次。”他狠狠道，並拖來一隻原本用來裝電視機的廢紙箱，將所有的仿真武器丟進去。
真是有趣的男人，明明氣得連殺了她的心都有，卻仍堅持為她打理房間。費叔旖盯著男人絕對算不上偉岸的結實背影無聲微笑，深覺這次的簡直可以用“神奇”形容。
“對了，你還沒回答我你究竟喜不喜歡檸檬的香味。”揣測著他的怒氣應該已經消得七七八八，她惡劣地又再舊事重提。
“所有的東西中我最討厭的就是檸檬。”他咬牙切齒地回答。
“真可惜，我倒是很喜歡。”
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她便回到自己的臥室，讓餘東獨自繼續在客廳中未完成的打掃工作。當客廳的地板亮得可以映出天花板水晶吊燈的形狀，所有物品都有了正確的擺放位置以及變得一塵不染時，我們從來不參與家庭掃除工作的女主人悠然地回到了這裏。坐在沙發上邊休息邊盤算著如何改善夥食的前雇傭兵大人見到來人隻是微微點個頭，便準備起身離去，暫時他覺得不能容忍對方無聊的個性。
“對不起。”對著他的背影，她忽然道。
“什麼？”他回首，挑挑眉。配以冷漠的眼神，這個動作倒是讓他看上去有那麼幾分狠勁。
“咳咳……”主動道歉的人假咳幾聲掩飾自己少許的窘迫，“……說實話，我很喜歡你，希望你能留下來當我的。至今為止，你是我見過的個性最合胃口的人。你會留下來吧？”
凝視眼前這張缺乏女性柔媚神情的端正臉蛋，又從她黑如水晶的瞳眸中捕捉到一些期待，他困惑地皺起眉，因完全弄不懂其善變的性格。
“我沒說過我不留下來。”
“可我擔心你會一走了之。”她露出頗不好意思的笑臉，將一個木盒子遞給他，“我在房間裏找了很久才找到的，是一把刀。我認為這東西不實用，但或許你會喜歡，據說是名家鍛造的。”
他詫異地接下來，打開來，是一把櫻木手作小直。全長約22厘米，刀身長10厘米，櫻木製的手柄握著極為舒適稱手。48層軟鋼夾硬鋼，一眼就能看出是出自現世哪一位刀具大師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