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旖,我要為你做一件事來報答你對我的恩情,從而為我們淒美的愛情做一個了結。”
聽到這兒,成為瘋子傾吐對象的人忍不住又顫抖起來。
“格格格……你覺得要是把方興艾的肉一片片割下來烤著吃怎麼樣?一旦沒有他,軍部就沒有了第一後備人選,也許願意放你一馬等到有合適的機會再同你合作。”
她隻需要活命,至於合作就免了吧……費叔旖想勸司徒閑省點力氣乖乖待在精神病院發呆,遺憾的是此時她隻能閉嘴。感覺有柔軟的東西輕輕觸碰了自己幹裂的唇,應該是對方總是嗦不停的嘴,接著耳畔拂過若有似無的呼吸。
“再見,小叔旖,為了這世上我唯一愛過的人,我要送你一份禮物作為我們再不能相見的餞別。你喜歡那個惡魔吧,餘東?放心,我相信他對你也並非毫無情義。”
司徒閑氣息遠離的同時,他的手也抽離而去。那毫無留戀牽掛的遠去腳步一聲聲堅定得似踏在傷者的胸口,她費盡全身力量卻隻蠕動了幾下手指。
瘋子!混蛋!回來!他要幹什麼?他所說的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她同那個男人有什麼關係?已經全然無關了啊……
她不由劇烈喘息起來,因某些情緒的強烈波動。腦中忽然炸開一段幾秒鍾的影像……某個籠著晨曦的早晨兩人之間不夾雜絲毫情色的親吻。淚水不由流下,她願意對自己承認那個該死的沒有絲毫忠誠心的男人以其特有的殘酷方式狠狠地揪住了她向來懶散的心。生死一瞬間,在被炸彈的衝擊波震暈的一瞬,她卻在慶幸自己接受了他的勸告將那件他為她挑選的防彈衣穿在了身上。可是,她有她的自尊與原則。早在分道揚鑣時,彼此便在心裏默認了某個似是注定的結局——生死不見!
然而……
經曆一場死亡爆炸的人微微睜開盈滿淚水的眼,逆著些許的光線,她隱約望見那個獨特的背影。映襯亮光的獨特背影,罩著一層名為“希冀”的光芒。
她還是想再見見那個在戰場上如同嗜血惡魔般的無義男人。
晚上九點,獨自在外麵小餐廳吃過晚飯後又去超市選購一些生活必需品的餘東邊按下手機的接聽鍵邊向自己公寓走去。
“是我,別掛,我有急事要問。”男人沉穩的語調根本聽不出絲毫的焦急。
光聽聲音就知道對方是誰的接聽者以沉默表示自己願意洗耳恭聽。
“方興艾今天被人殺了,他是費叔旖以前的合作者兼未婚夫,我想你應該知道。軍部懷疑是你下的殺手,據說他死狀淒慘,渾身的肉都被人割了下來,一片片整齊地堆放在屍體旁,如果隻剩骨架的東西也能算屍體。”
如此喪心病狂的凶殺案以自己父親冷漠的口吻道出實在讓人無法產生任何感想,多少遺傳其父冷酷本性的餘東淡然得不想做任何表示。
“我是軍人,隻在戰場上合法殺人。尋找變態凶手的事應該交給警方。”話說到最後,他才想起目前國家警局最高負責人似乎就是自己的父親。看來軍部是借方光艾之死決定反咬抓著他們把柄的國家安全部部長一口,以報先前之仇。
“我知道凶手不是你,但軍部硬說同你有關,簡直像患了強迫綜合症一樣不可理喻。”強硬的語氣終於微微泄露出幾許苦惱,“那是個高明的罪犯,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即使是受過訓練的國家特別行動人員都不能做得比他更好。”
“我對凶殺案沒有興趣,你還是直接說軍部提出的條件吧。”
“軍部要你重新回到波吉亞的戰場,洛克將軍得到了一批先進武器,第九次撕毀了和平條約,混亂的局勢已經出現一邊倒的現象。軍部不希望波吉亞取得真正意義上的和平,他們要你歸隊,繼續同其他有經驗的雇傭兵一起幫助那些弱勢的革命團體維持波吉亞的勢力平衡。”
“你覺得我會答應?”他冷笑,天知道他為了離開那個隻有戰爭機器與屍骨的鬼地方花費的代價有多大。
“你必須答應,要不然警方會將你當成嫌疑犯逮捕。”
“這是軍部的威脅,還是你給我的忠告?”憤怒地掛斷電話,他狠狠踹開公寓門。
燈未開,都市的霓虹透過沒有窗簾遮擋的玻璃投射進房間,映出一個淡淡的身影正對門口盤腿坐在沙發上。即使詫異突然而至的訪客,曆經無數生死一線場麵的人依舊不為所動地拎著兩個沉重的超市購物袋。
“對不起,也許是我走錯門了。”他忽然微笑道,但雙腳堅持站在原地,手指微微動了動,身心在一瞬間做好準備。笑話,自己家的鑰匙隻有唯一一把,連備份都沒有,而他絕對不會開錯門。
“我們都沒有走錯門。”非法闖入者發出神經質的“格格”笑聲,“這是你家,我來找你。”
“哦。”從聲音判斷出對方的身份,餘東卸下防備打開燈。白炙的光線打在來訪者秀麗柔美的臉龐上,反襯得那雙不安分的漆黑眼眸異常令人心驚,“今晚精神病院放特假嗎?”
“怎麼可能?”司徒閑嗤之以鼻,“是我把它炸得一幹二淨了。”
“我沒看新聞的習慣,倒不知道有如此轟動駭人聽聞的事發生。”他不由一笑,知道不該隨便相信一個瘋子的言辭。
很想為眼前男人的平靜與冷漠讚賞兩句,可司徒閑更想要看到他崩潰的模樣,所以他決定實話實說。
“費叔旖躺在醫院裏,剛剛逃離危險期。”
聽到這些日子無時不想到的名字,餘東的臉色一沉,眼中掠過夾雜著憤怒的殺意。
“是軍部派人幹的?”
“嗯。我按照你的要求提醒她,可是她不相信。”口氣輕飄飄的人聳聳肩,“結果才走到停車場打開車門就發生了爆炸,幸好她身上有穿特殊材質的防彈衣,才逃過一劫。”
他一怔,料不到她竟會聽他的勸告穿上那件從李將軍武器庫裏訛來的防彈衣。隨即卻因見不得瘋子一副無所謂生死的瀟灑模樣諷刺道:“我以為你能保護她。”
“我又不是神。”司徒閑理所當然地瞪餘東一眼,“我來這裏隻是告訴你費叔旖差點喪命,別的我不管。”
“這次她沒死,軍部還會有下一步行動。”無法反駁,另一人頗為苦惱地歎口氣。
“不一定,我替她殺了方興艾。軍部在沒找到第二個合適的合作人選前是不會再置費叔旖於死地。不過隻怕是暫時的,你說呢?她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可是你的錯。”
對於這樣的指責,罪魁禍首的確隻能保持緘默,盡量以平靜的目光盯著這個自稱為凶手的精神病患者。
“哎呀呀,今天忙了一整天累死我了。”司徒閑懶得再多說什麼,反正他已經辦完所有的事情,接下來的可不歸他管,“我要走了,你同費叔旖剩下的那點爛事你們自己解決吧。”
他同費叔旖的事?如此自然的用詞與口吻讓本已經大感無奈的人愈加傷腦筋。等他察覺司徒閑望著自己微笑的表情與以往大為不同時,那人卻孓然而去,留下一團謎樣的懸念。他應該抓住這個瘋狂的變態凶手,這樣自己肯定就不用再受威脅回到波吉亞的戰爭,他早就下定決心再不同戰爭有一星半點的牽連……
餘東頹然躺倒在沙發上,此時極其厭惡司徒閑的事不關己,可又不得不承認那個精明的瘋子實在沒有說錯一句話。
他記得費叔旖常以毫不在乎的口氣談論自己的生死,常說身為軍火商的自己早晚不得好死。他記得陪她去參加親人葬禮時,她既哀傷又堅強的神情。雖然隻相處短短數月,然他卻已了解她的固執,她的天真,她的坦率……一個軍火商,一個讓他覺得不適合成為軍火商的最大軍火商。她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嗎?吻著她雙唇時柔軟溫暖的觸感鮮明地浮上心頭,他默默對自己說:“就算她不在乎,可是我在乎。”好吧,算他蠢到家了,他已做好準備收拾這個由自己、費叔旖與司徒閑一起弄糟的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