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板厲聲道:“做事不用做得這麼絕吧。”
又露出一副職業的笑容,緩聲道:“等我片刻,去去便來。”
“千日醉”是唐朝宮廷禦用酒,據說新釀的酒隻能存放十日,十日後必須倒掉,因為這酒酒性很大,十日的酒如同十年的酒那樣烈,貪杯極易使人醉死,這種酒的釀造之法失傳已久。
而姚老板的先輩據說掌握有“千日醉”的釀造之法,但遭人覬覦,他們逃到了鳳凰鎮,開了這家悅來客棧,於是這整個鎮有了家最好,服務最賓至如歸的客棧,並將那最後一壇千日醉深埋在客棧的地下,作為鎮店之寶,之後就再也沒有聽說過千日醉及它的釀造之法。
那壇酒同這家客棧風風雨雨,在地下埋了一百多年,沒有誰人見過,更沒人能聞過和嚐過。不過聽人說悅來客棧後園養的雞常常在啄食草籽時斃倒,直到黃昏時分才蘇醒轉來,也有少數客人在清晨醒來時覺得臉麵發燙,頭昏無力,多半是女客和小兒。
姚老板當然不會將他視作比生命更珍貴的東西隨意與人。
姚老板再次來到王義雄跟前,手裏拿著一壺酒,一個杯子。自己斟了一杯酒,微笑道:“千日醉這種酒不過是江湖傳說而已。客官您究竟有何貴幹?”
王義雄又道:“除非你告訴我那麼多武林人士為什麼都神秘消失了?”
姚老板歎了口氣,道:“這你又何必知道呢,當年百曉生就是因為知道江湖的秘密太多,被人在一個小酒館亂刀砍死,死狀極為可怖,從此再也沒有人刻意留心江湖的事,知道的越多反而越不利。”
王義雄道:“我是受人之托來找一個人的。”
姚老板道:“誰?”
王義雄道:“唐山劍俠高文遠。”
姚老板道:“就是那個以唐山十三劍法力挫關東大刀會十一名高手而揚名江湖的高文遠嗎”,他冷笑了兩聲,“這二三十年來從這經過的一等一的高手又豈止他一人。”
王義雄追問道:“他們究竟怎麼了,難道真的如傳聞中所說的被魔教所殺,遇害了!”
姚老板突然放聲大笑,拿手裏的白玉瓶往握著的杯子裏斟滿酒,一口飲了下去,繼而狂笑道:“哪來的什麼魔教啊,他們全是因為寶藏的事。”
王義雄忙問:“寶藏,什麼寶藏啊?”
姚老板臉色紅潤了,接著道:“是古樓蘭國的寶藏。”
姚老板開始敘述道:
“古樓蘭國是大漠上一個城邦,數百年前不知道什麼原因,這個國家居然神秘地消失了,隻留下殘垣斷壁。據說古樓蘭國有一批數量巨大的寶藏,得到它的人能擁有他想擁有的一切。
“數十年前有人得到一份羊皮書卷,據說是記載著古樓蘭國的寶藏所在。於是很多武林人士爭相前去,但卻一個人也沒回來,原來他們全是與人交戰,被樓蘭寶藏的守護者所殺。
“那些人全是平凡的遊牧民,是忍讓順服的虔誠的教徒,也是無畏的戰士,他們為保護他們祖先的遺產,保護他們所生活的家園不惜付出一切代價,直至犧牲生命。
“在與他們的交鋒中武林人士死了不少,樓蘭民也損失慘重,最後武林的人殺紅了眼,連婦孺老弱也不放過,後來樓蘭民退守到寶藏埋藏之處的山岩洞穴中繼續頑抗,這樣又過了很多年。
“就近兩年的事,中原的武林人士終於將無辜的樓蘭民屠戮殆盡,取得了寶藏,又經曆了數個月乃至上年的廝殺,終於有一派較大的勢力取得了全部寶藏,但可歎的是……”
姚老板停了下來,顯露出極端痛苦的表情,卻又嘲笑道:“他們遇到了大漠一場百年罕見的沙風暴,連同寶藏一起全部葬身大漠了,哈哈……”
說著將手中剛斟的那杯酒一飲而盡,姚老板突然一下倒在地上。
王義雄一陣莫名驚詫,他拿起地上從姚老板手中滑落的酒杯,裏麵有些殘酒,聞了一聞,頓然有頭暈之感。
姚老板用最後的力氣,微弱地說道:“這就是千日醉,那種醉死人的酒,三十年前悅來客棧的老掌櫃收養了一個被遺棄的小孩,將他養大,教導成一個精明世故的生意人,但他身上仍流淌著古樓蘭民族的血液,那人就是……”一雙碧眼中閃爍著淚花。
王義雄現在終於明白了這一切的始末,但他對姚老板的死仍不輕易理解,也許是對慘痛記憶的決難釋懷,或是對自己族人之死的愧恨吧。
鳳凰鎮仍然像往日一樣平靜,就像鳳凰涅磐後的重生一樣,沒有改變。平靜是這個鎮子最好的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