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聽了這話,滿麵寒霜,盯著靖王世子妃,冷聲道:“伯父做錯了事,自有陛下秉公判斷。如今世子妃這番話,難道是覺得我周瑾是那種小人,為了伯父,連嶽父的性命也不顧嗎?”
他深吸一口氣,對著麵露不屑之色的靖王世子妃道:“世子妃未免太過小人之心。”
他這番話,靖王世子妃卻聽而不聞,隻是冷著臉叫人,問為什麼還沒有人過來將周瑾趕出去。這般被人鄙視,周瑾也是不想再留下來,當即一揮袖子,冷聲道:“等世子醒了,我再來探望。”
靖王世子妃看到他出去了之後,心中方才覺得暢快了一些,連忙去見靖王世子了。
如今靖王身邊都是太醫,靖王世子妃又是兒媳婦,卻不好過去探看,唯有與靖王府老二遇到了,聊上幾句,方才能知道靖王如今的狀況。
靖王如今的狀況卻是不妙,雖說是大夫用了藥,但依舊是昏迷不醒,周身發熱。太醫已經是膽戰心驚地向皇帝等人報備,若是再醒不過來,隻怕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周瑾從太子那裏聽得症狀,卻隻覺得耳熟,細細思索,卻正是自己當年死去時的場景,不由心生時間倒轉之感。
而此時,周向榮卻被皇帝判了戴罪立功,找出那些刺客的來源,方才可能得一個善終。
周向榮回了自己的居所,關門苦思良久,卻一片絕望。皇帝明麵上說著是讓自己戴罪立功,實際上卻隻怕早已決定不放過自己。
想到靖王如今的狀況,周向榮更是生出絕望之感來。這狀況,當年……
皇帝的報複來得遲,卻一點都不猶豫,周向榮自覺已經是無法掙紮,想到周瑾如今大好前程,卻不能因為自己這樣一個伯父而被毀,當下就一片頹然,做出了決定。
靖王出事,秋獵早已無法繼續。皇帝如今隻等靖王的狀況略略穩定一些,能搬動的時候就要帶著他回京城去。而太子早已被打發回去,周瑾也跟著回去了。
回到家中,下人卻早已被秋獵場上的事情弄得膽戰心驚,見了周瑾也是滿麵擔憂。周瑾也就沒有發現,家中還有一些下人偷偷看他,唇邊含笑的。
等見了林嬌娘,兩人說不過三言兩就討論起秋獵時發生的事,更顧不上說別的什麼了。被趕去好好洗漱又睡了一覺,周瑾再醒過來,見到燈下林嬌娘美人如花,想著之前發生的事,忽而猶豫不決,悄聲問:“嬌娘?”
林嬌娘回過頭來,麵露迷惑之色,手上動作卻不停,將頭上發髻拆散,玉簪輕輕放在梳妝台上。
“什麼事?”
“你真的……”周瑾猶豫地說,不敢抬頭去看林嬌娘的神色,“不在乎靖王爺嗎?”他的聲音極低,若不是林嬌娘走進了,幾乎都要聽不到:“畢竟是你的父親……”
林嬌娘在他身邊坐下來,頭輕輕靠在他身上,聲音也是極低:“我以為,你心中早有猜測。”
周瑾低聲道:“你是指什麼?”
“關於,我與靖王府。”林嬌娘說,手掌不自覺地撫上小腹,咬著唇似乎在猶豫不決。周瑾不曾察覺她的情緒,聽到她的話隻是略帶猶豫地說:“我知道你與靖王府關係不佳,但現在……他畢竟是你的父親。”
“父女親情……世人不是常說骨肉親情……你若是有朝一日後悔了……”周瑾說得語無倫次,但林嬌娘卻聽懂了,心中微微地甜蜜。
他是在擔心,自己如果是真的林嬌娘,有朝一日想起這件事,對誰生出怨恨吧。
可是,自己並不是啊……
“阿瑾,”她低聲叫著自己很少叫的稱呼,讓周瑾的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了過來,那些顛三倒四的話都停了下來,“我與靖王府的關係……其實,與你和周家的關係相似。”
周瑾聽了這番話,忽地一愣,腦海中仿佛炸響一道驚雷。
是了,很久以前,她就已經在自己麵前表露過這樣的跡象,但是那個時候……自己沒有敢真的想下去。可是現在……她居然承認了?
周瑾的視線震驚地落在林嬌娘身上,被這樣一個消息驚得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她為什麼要承認這個消息?
兩個人的視線相交,周瑾居然在她眼中看到了哀求。
她在哀求什麼?周瑾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擊中,再也說不出話來,隻是緊緊地抱住了她。
“別擔心,”他說,“我一直在這裏。一直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