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2 / 3)

“我不對?對逼你舍棄愛人的人柔情以待的你,就很正常了?”徐俯一直閉著眼,用一種不屑的語氣道,“我一直很好奇,明明那麼愛著魏小虎,拋棄他的時候你是什麼心情?為什麼沒有哭和痛苦?”

雪融化在落地窗上,由於水和玻璃的折射,四麵牆壁有不規則的波浪形光斑流淌。

記憶裏,她也這樣透過落地窗,看著他站在草坪上。

他在玻璃窗上一筆一畫地寫:我在戀愛,你呢?

她看向他的時候,他笑了起來,笑容襯著虎牙,帶著一種奇特的孩子氣。

忽然陷入軟弱,讓綠綺感到一陣眩暈,然而也隻是一瞬間,她就又恢複了平靜。

“你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由於下雪的緣故,天色是昏暗的,但仍有一些青灰色的光照射進來,麵前男人的臉龐有一半在光線裏,英俊而冷漠。

綠綺細細地看著他,伸手幫他攏了攏頭發,手勢輕柔,語調卻是淡然的。

“以前,在一家酒吧裏,年華老去的男人總是在唱一首歌。他年輕的時候英俊迷人,一個眼神就能讓女人沉醉,一個微笑就能讓女人迷戀。曾經有一個億萬富翁的遺孀,拿著許多的錢,說隻要他屬於她,她會給更多。男人那時已經有了戀人,他接過鈔票扔進了馬桶,看著老女人的醜態放聲大笑。而現在,他年華不再,貧窮的歲月暗淡了他的雙眼,憔悴了他的笑容,當年的戀人也早就離他而去。他在唱,現在,現在如果麵前有一疊鈔票,即使被扔進馬桶中,他也會把手伸進馬桶一張一張地撈起。”

“所以?”

他這才睜開眼,深黑色的眉緊緊鎖著。迎著外麵照射進來的光線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眼中有他,隻有他。

以他為軸心旋轉著深黑的漩渦,以柔軟而冰冷的力量,在引誘著他下沉。

“所以,有什麼好痛苦的,又有什麼好哭的?這就是生活。貧窮和弱小就是罪,我在洗脫罪惡和……保持自己的尊嚴而已。”

“尊嚴?”

“要麼不被踐踏地活下去,要麼迅速毫無痛苦地死。卑微得像是陰溝裏的老鼠一樣苟且偷生,有損我的自尊。”她說這話時候,眼鏡後的眼微微眯起,掩飾住了裏麵湧起的黑色陰霾,“我不會去踐踏別人,也不會等著被踐踏,這就是我的自尊。”

“我看今天的你,確實有些不對,發生什麼事了?”愕然看向綠綺,隨即冷笑,“還是……你遇見了魏小虎?”

“那個助理不是你安排在我身邊的嗎?她整天都在我的身邊,有什麼情況她會向你報告的。”綠綺也笑了起來,一向漠然的表情並沒有因為有了笑容而稍微緩和,反而像是戴上了一層假麵一樣的冰冷。

為了掩飾這樣的冰冷,她抱住緊繃的身體,依靠在他的懷中,用一種近乎是微弱的聲音開口:“沒什麼,隻是……我畢竟太年輕……許多事情上還待磨煉,今天的我太浮躁了……”

微弱得仿佛每一個字從口中說出來,都要用盡全部的力氣。

徐俯的手一伸出去,正好搭在她肩上。

他想,這幾乎是一個擁抱了。

是一個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的擁抱。

“我明白了……”他喃喃自語,然後再度微笑……雖然現在混合在那俊美麵容上的到底是冷笑還是微笑實在很難判斷……

從深深的睡眠中逐漸轉醒,綠綺朦朧地感知右側的床墊波動了一下,片刻後傳來穿衣的聲。

她睜開眼睛,臥室中的淺紫色織紋窗簾虛虛地遮住了清晨的光線,較遠處的羊毛地毯隱沒於昏暗的光線。

站在床邊的徐俯正穿著衣服,依舊皺著眉,仿佛是心情不好的樣子。

昨夜他們相擁而眠,沒有性愛,甚至沒有吻,她隻是蓄意地蜷伏在他懷中,將臉深深埋在他的胸口。

想到這裏,綠綺非常輕微地笑了笑。

笑容稍縱即逝。

像早冬落下雪花,消失得無聲無息。

然後,她翻了個身,抓住他的衣角,青色的毛衣,握在手中是柔軟的手感。

“要走了?”

他仿佛還在氣著什麼,並不答話。

綠綺也並不介意,隻是用力地拉著他的衣角,他被迫緩緩低下頭,“路上小心……”

其餘的話淹沒在吻中,他並不專心隻是敷衍地輕柔地啄了幾下,可是她蓄意糾纏,一次又一次,變幻著角度地深吻,於是氣息漸漸變得灼熱。

她的睡衣不經意從肩頭滑褪至肩下,露出了胸背部包紮的繃帶。

他愣了一下,就要起身,她卻伸出手抓他的手,以十指交纏的方式壓在耳畔,另一隻手環繞上他的頸項,在他眼角細碎地親吻……

“沒事的……”

長睫毛煽動的瞬間,潮濕的眼尾細細蕩漾春色。

這樣的神色讓徐俯又是一愣,然後猛地將自己沉重的軀體壓了上去,親吻、廝咬,像發了瘋的野獸般。

口中有了血的味道,血腥的吻,狂熱的吻,讓她窒息的吻。

火熱的唇吻過綠綺的頸項、肩胛、鎖骨。

“啊!”

忽然間,綠綺的身體震動了一下,痛苦地擰起了眉頭。

竭力地想要忍耐,但是後背疼得鑽心,可是,即使傷口似乎要裂開,她還是那麼努力地擁抱著他。

因為,此時鬆開手一切就都前功盡棄。

努力地忍耐著,身體隨著律動搖晃著,幾乎要揉碎了。

然而,他還是察覺了,一個顛倒中,她因為情欲而泛出淡淡的玫瑰般色澤的身體,就已經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纖細的足踝被徐俯牢牢地抓住,固定在腰側,牢牢地扶住她的腰肢,引導著她的軀體一上一下地動著。

免除了觸及傷處的痛苦的綠綺仰起了頭,從喉間逸出了破碎的呻吟,還纏著繃帶的胸微微地起伏著。

似乎是蓄意的羞澀從肌膚裏透了出來,咬著濕潤的唇,隱約間在散發著嫵媚的誘惑。

埋在體內的欲望膨脹著,動作越來越狂野。床在耳邊吱吱呀呀地響著,隱藏在紗質窗簾後的天色似乎越來越沉了,就像她壓在他上方的身體一樣沉,一時間神誌都有些模糊了,惘然得像是在做夢。

在徐俯看不見的地方,她的手指狠狠地陷入。過於沉迷於這種愉悅,那會令她覺得自己是在墮落,也會迷失自己的目的。

於是,瞬間僵直的身體又軟了下來,呻吟聲中摻雜上了些許宛然的媚意,卻充滿了蜜一樣的誘惑,又甜又軟,似要將徐俯溶化。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人已經不見,許是雪下得大了,麵前的窗紗已被映成白茫茫的一大片。綠綺下床推開窗戶,一股寒風吹起來,她卻覺得舒服地眯細眼睛,似乎很久都沒有這樣神清氣爽過了。

隔壁突然傳來了一聲輕響,雖然很輕微,但是對聲音一向很敏感的綠綺還是聽了個真切。

書房和臥室之間隔著一個隔音門,她推開,然後雙眼瞬間睜大,空氣仿佛霎時凝凍成冰,錯愕和驚訝沿著冰的裂紋,四麵八方,迅速而無聲地延伸。

書房中的人也錯愕地看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世紀。就在思維幾乎要消失的時候,突兀響起的敲門聲讓綠綺整個脊背的汗毛倒豎。

“柳小姐,有人要見你。”

“知道了,我這就下去。”

綠綺小心地抬腳向後挪步,拖鞋觸碰到地板的些許響聲都能讓她心跳驟停。不知經曆了多少心跳停止的瞬間,她終於無聲地合上了門。

悄悄地轉身,鬆了一口氣。

換好了衣服,抖著精神走下了樓。下了一夜的雪從客廳的落地窗照進來,晃得她不禁眯起眼,然後意外地發現客廳裏尷尬地站著一個中年男人。

“柳小姐,我是範成的兒子,請您無論如何給我一點時間!”

可能是因為那聲音聽來顫抖得近乎哀求,如同電視劇中大臣即將被處死時一般,綠綺忍不住“啊”了一聲。

“我今天是來代表父親道歉的,請原諒!”在綠綺又一次錯愕中坐下後,男人才坐到對麵,一雙手緊張地來回搓著,弓著背,額頭上像被蒸煮一樣冒著汗,“我父親因心髒病已經住院了,不能親自前來,昨天……他已經知道自己犯了很大的錯,請您原諒他,無論如何請看在他那麼大年紀的分上,原諒他!”

看著這個樣子的男人,綠綺心頭湧過一陣苦澀的悲哀,“我知道了,我會對徐俯說我原諒了範老,這樣可以嗎?”

“謝謝,太感謝您的寬容大度了!”男人激動地起身,幾乎一躬到底,“還有,父親為了表達昨天的魯莽,已經把今年安排滿演出在XX音樂廳騰了出來,時間就在下個月中旬!”

有什麼在她的頭腦裏斷裂了,望向眼前的男人,太過冰冷的眼神令對方感到了恐慌。男人慌忙轉身幾乎是落荒而逃,連回頭都沒敢,好像生怕她會反悔。

熱乎乎的東西滴落到她的手上,手抽動了一下。她恍惚地看去,原來手中一杯茶端不穩地灑了出來。

助理察覺到她的異樣,走過來關心地問:“柳小姐?”

“本來,我很欣賞他的風骨呢!”她的嘴角翹起了嘲諷弧度,眼神卻裏露出悲哀,“你看,這就是現實,麵對強大的風,每個人都得低下頭,沒有任何人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