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2 / 3)

突然他潛入了水中,她明白他想要做什麼,有些驚慌的無奈,但還是順從地張開腿,靈活的舌也到了她的身下。

透過平滑的水麵,綠綺隱隱約約看到他的起伏,手指深深插入他的肩胛,平日總是冰冷的手指現在滾燙得嚇人,仿佛要把他們的肌膚都燃燒起來。

被強韌有技巧的舌頭觸碰,身體仿佛一個舞娘卻本能地隨著他的舌尖音樂舞動,無法抑製地輕顫。原本清明的神誌開始模糊起來,身體卻清楚地感受到他烙在體內深深淺淺的痕跡,鮮明得殘酷。

身體突然一輕,她下意識地攀住他的肩膀,然後整個後背被粗魯地壓在了冰涼的白磁牆壁。

他火熱的身體一股腦兒靠上來,肌膚間親密的摩擦,還有他欲望激烈的抵觸,引得她更加恍惚。

也許是由於浮力的關係,徐俯的動作顯得格外的溫柔,像是要慰藉她似的。

每一次的衝擊都蘊含了水的溫柔,讓綠綺的整個呼吸都麻痹酸疼……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明,床畔的電話一聲接一聲地響著。

身邊沒有人,隻有從浴室到床上留下的潮濕印跡。

“喂?”

“是你?”電話裏是李誌博焦慮的聲音,“我找老大。”

“他?不在啊。”

“沒和你在一起……”電話另一邊的李誌博明顯愣了一下,才放下了電話。

後來綠綺才知道,徐俯失蹤了。

這個消息仿佛一顆石子落入她的心湖中,激起陣陣漣漪。隻是這個湖太深太黑,稍許又恢複了死寂。

接下來隨著徐俯的失蹤,徐氏團遭到前所未有的沉重打擊。

徐氏風旗下的生意五花八門,多元化的豪華酒店式公寓,還有酒廊及一些賭場,當然表麵看來是完全合法的。然而接連不斷發生打架鬥毆事件,其中兩家需要重新裝修,一家因為顧客卷入受重傷。警方在調查中發現毒品交易,徐氏集團旗下所有娛樂城被迫停業。

緊接著是所有倉庫同時被人縱火,貨物全部報廢。

走私碼頭駐守人員遭到持械攻擊,在警察到來前雙方死傷殆盡,血水染紅了夜晚的江麵,而裏麵的貨物全部失蹤。

李誌博魏小虎全部被帶回警局協助調查。

這時,所有人都清楚地認識到,巨大的金字塔開始慢慢倒塌。

所有人都在瘋狂的尋找徐俯,而此刻星餘頂層辦公室裏,在綠綺麵前的李誌博,則是最焦躁的一個。

“他在哪裏?”

“我不知道。”

掃了一眼李誌博身後的魏小虎,綠綺低垂的眼似乎微微跳動了一下。

“媽的,你不知道還有誰知道?”

一旁的魏小虎忙製止了似乎就要動手的李誌博,道:“博哥,讓我跟她說。”

李誌博的目光由魏小虎看到綠綺,又從綠綺轉回到魏小虎的身上,沉吟良久,冷笑了一下摔門而去。

等李誌博消失在視線中,綠綺才長長籲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伸了一個懶腰。

這副肆意的模樣,魏小虎卻是見慣了的,也不吃驚,隻略帶深沉地注視著。

綠綺也不管他,端過麵前新沏的咖啡,細細地品了起來。

魏小虎遲疑了一會,才說:“事情進行得太過於順利,我在其中充其量隻起到了三分之一的作用。現在……非常不對頭。”

口中的咖啡醇香的味道似乎立時消失,於是她放下了杯子,望定了魏小虎,微笑道:“你跟我說這些也沒用,他就這麼失蹤了,你叫我怎麼辦?”

魏小虎竟覺得無法對視那樣的目光,逃避地垂下了頭。

“他一定會聯係你的,即便所有人都不找,也一定會找你。你……要當心……”

綠綺心裏像被人猛地掏了一下,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到底沒說。

從星餘出來,已經是下午,夏日裏驕陽似火,車裏為了保持空調的冷風,連車窗都不敢開。隔著窗戶望出去,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就仿佛是另一個世界,而她與他們格格不入。

恍惚過後,綠綺才突然察覺,“怎麼不是去琴房的路?”

司機這才拿掉蓋了半邊臉的帽子,轉頭向她一笑。臉色略顯蒼白,眼下的青色很深,有些疲倦的痕跡,然而一雙眼眸仍舊深邃如淵。

“徐俯……”綠綺念著他的名字,起初愕然,繼而神情複雜地怔在那裏,一句話都沒有辦法說出。

徐俯也沒有說話,轉過頭繼續開車,隻是從後視鏡中看著綠綺,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晃了幾下。

見她兀自一臉茫然,良久,歎了口氣。

車開到市中心一棟二層別院的不遠處停了下來,徐俯並沒有下車,綠綺也隻能靜靜地待在車上。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們停下不久,一排警車就也停在了他們前麵,警燈旋轉得讓人眼暈,卻沒有任何警鈴的聲音。

綠綺心猛地一緊,看向徐俯,而徐俯仍是平靜地坐在那裏,看不出任何表情。

警察並沒有向他們走來,而是衝進了院落。隻是片刻,銬出了一個中年女人。即便是遠處,也能看出女人麵容保養得十分美麗,眉宇間很有一股倔強。

“放開我!你們知道我是誰!我是徐亞的妻子!”眼看就押進警車,女人卻突然不肯合作,一邊掙紮著一邊用淒厲的嗓音高喊著,“徐俯!你這個白眼狼,你父親一死你就陷害我,你不得好死!”

此時此刻狀若癲狂的女人再也沒有一點美麗的影子。

徐俯看著,忽然就無比清晰地記憶起第一次見到這個女人的情景。

段涵淑,徐亞的妻子,她本是真正的世家閨秀,看著他的眼裏除了高傲和鄙夷,還有一種深深的嫌惡。後來在人前她待他就還算是客氣,隻要她願意,自然可做得母慈子孝,滴水不漏。

然後,暗地裏的虐待卻從沒有終止過。並不是打,也不是罵,而是把他關進漆黑的壁櫥或者地下室,有時一關就是一天。那個男人明明什麼都知道,卻總之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成年以後他絕少再涉足這棟房子,但他從來也未曾忘記過。就像他閉上眼睛,就能回想起那裏的任何陳設。

段涵淑終於被押走了,徐俯看著從身邊一晃而過的警車,勾開嘴角,笑意若有若無地,還沒展開就消失了。

“看到一個朝代的終結,感覺怎麼樣?”

“你瘋了?原來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徐氏是一個巨大的垃圾場,早就該被毀滅,隻是期間我竟然對垃圾所衍生出來的巨大權力產生了眷戀,所有有了一點遲疑。”還是那副略帶疲倦的神情,也看不出有絲毫情緒波動地望著綠綺的震驚,“雖然晚了一點,但是垃圾還是有了垃圾應有的歸宿。”

她看著他的樣子,無法出聲。

徐俯也好一會不說話,像在想什麼心事。

他突如其來地問:“綠綺,你要跟我走嗎?”

“什麼?”她先是一驚,然後極力掩飾著驚恐,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想笑,然而笑著笑著,就再也沒有辦法笑出來。

徐俯自己倒先笑了,轉過頭不再看她,隻是耳根略略泛著微紅。那樣的笑容和神情,幾乎讓她覺得心底有什麼東西鬆動了。直到汽車再次啟動,綠綺還覺得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靜默中,車轉向郊區的方向。窗外一開始修剪整齊的柳樹,箕張的枝在車窗上投下一片又一片暗影。後來也不知道開了多久,入眼的開始是大片大片的荒地,黑色的土地上青綠色的荒草叢生。然後,車開進一個荒蕪的農場,在往前竟然是懸崖,懸崖的一邊卻是一處小型的停機坪,上麵停著一架直升飛機。

下了車,方才感覺夏意更盛。腳下是柔軟的土地,偶有一叢青草從好奇地探出頭來。走得離直升飛機近了便隱隱嗅到一股汽油的味道和著野外不知名的花草氣,彼此交織,變成了一種好聞的味道。

徐俯站在她的身前,看著麵前仿佛棲息的巨鳥一樣的直升飛機,微微出神。淡金色的陽光照在他素白的T恤上,似乎散發出一股森冷的氣息。而這樣的氣息,是她熟悉卻又害怕的。

他好像跟從前不一樣了,從前他冰冷陰沉,就像一條盤踞的毒蛇,雖然叫她警戒,卻不會叫她害怕。可是現在似乎不同了,他的身上多出了一種莫名的東西,讓她害怕。

“很漂亮吧?這是我送給自己也是你的生日禮物。”

綠綺驚訝似的蹙起眉,隨即又笑,“我們的生日禮物?”

“很吃驚嗎?我們第二次見麵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是同月同日出生的,這,也叫做緣分吧?”他揚眉笑道,眼睛眯起,眉宇間卻是如思念般的留戀和回憶。然而她不願意看,也不願意想起以前,當麵對他,好像回憶起來都成了一種痛苦的事情。

“謝謝你,也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你。”他不再看她,目光依舊轉向直升飛機,隻是雙手放在身前一點一點地交握著,竟仿佛緊張得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你在這裏我很高興。”

僅僅是一句謝謝你,心中頓時像燒起一把火。耳邊蟲鳴不止,仿佛在攪動著本就亂得難以言喻的心。

而他猶不曾察覺地說著:“我們開始的方法很糟糕,所以我還得向你說一聲……”

她有些恍惚,目光穿過他看著不遠處的懸崖。

“算了……”

隻說這兩個字就止口不言,她想繼續,卻再也無力開口。

徐俯這才覺得有些異樣,轉頭看著她。她笑著,可是眼神卻顯得心不在焉。偶爾她會和他的目光對視,然而目光很快恍惚,仿佛想要透過他找尋著什麼。

他心裏便忽悠一空,來到她的麵前抓住她的手,低聲道:“對不起。”

她吃驚地看著他,那瞬間,一切都變了味道。

徐俯仍舊笑著,難得他笑的時候眼睛輕輕眯了起來,像身邊會灑落一地的陽光般,幹幹淨淨,偏又有幾分蠱惑人心的味道,把人牽住,讓任何人在他麵前都不會覺得緊張,即便現在這種應該很緊張的時候。

“聽人說,要說對不起和謝謝……”

綠綺的樣子還是呆呆的,他無聲地長歎,心底的內疚,讓所有的顧忌都煙消雲散。

“才算是愛……”

綠綺閉上了眼,緊接著又張開,心頭似乎開出來的一朵花,化成笑意慢慢地綻放在眼角眉梢。

夢一般似的。

這樣的話,也真的像夢話。

所以那樣的笑,亦隻是一瞬間。

就像烏雲遮住了太陽,她不說話,隻是靜靜地望著他,她的笑被融化在悲傷中。

他正擁著她走向直升飛機,所以便錯過了她的悲傷。

“從這裏起飛,先到越南,然後再轉往歐洲。我想,我們在那裏可以從頭開始。”

他的躊躇滿誌漸漸清晰,她看見他的眼中的光芒更勝,也笑如春風拂麵,口中呢喃道:“等等……”手指卻背在身後,絞得指節都發疼。

“就這樣走嗎?”他扁了扁嘴,似乎有些不悅的樣子,綠綺趕忙又繼續說道,“最起碼需要準備一下吧?衣服呢?就算是旅行也得帶行李吧?還有錢,沒有錢怎麼行,我那裏還有一點存款可以提出來……”  就這樣絮絮不斷,因為不敢停下來,隻怕一停下來就會墮入萬丈深淵。

他終於止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