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 車禍真相(1 / 3)

江南的春天,柳嫩桃紅、鶯歌燕舞,道路兩旁、公園裏、郊外到處都是開得熱鬧無比的海棠花、梨花、李花、桃花,蜜蜂蝴蝶團團飛舞,恰到好處的陽光照得空氣中都充滿了溫暖的芳香。

在某個房間裏,精致的大床上,躺著一個烏發如瀑、容顏嬌稚動人的女子,她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嬌稚柔和的臉上投下一層陰影,雖然閉著眼睛也能看得到她眼珠在不安地轉動,顯示她正在深沉的夢境中。

……她夢到自己穿了件淺藍色長袖的真絲旗袍,領口有一圈毛茸茸雪白的兔毛,模樣看起來隻有十四五歲的樣子。

那是自己失憶前少女時候的樣子嗎?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是在夢裏,雖然已經失憶,但是她就是感覺那就是自己。也許跟現在的自己長相並沒有多大的區別吧?

她看到自己在一個古色古香的大宅子中的一棟精致的房子裏,她正坐在書桌前寫字。麵前上好的宣紙鋪開,硯台裏的墨汁散發著淡淡的墨香。

她用毛筆的筆尖在硯台裏舔了舔墨汁,卻又躊躇著,將毛筆拿在手裏沒有下筆。

正在這時,一個人敲了敲敞開的房門,踏進了書房。

一個穿著鮮豔紅衣,長得很清秀的女孩子端著一碗蓮子湯,走進來,說:“蘭珠,你又在這裏寫字。”

她笑笑。

“你不去大廳裏去看看嗎?今天有客人呢。”女孩子說。

她笑著搖搖頭,他們都知道的,她雖然性子溫和又好笑語,但並不是很喜歡見生人的。

女孩子將放著蓮子湯的木盤放下,笑道:“說起來你前兩天還等著要見這客人呢。”

她一怔,說:“你說的是?”

“可不就是前兩天你爸爸說的那個要來住在咱們霍家的小孩子麼,”女孩子笑道,“可是那小少爺大概吃了很多苦,衣服弄得髒兮兮的也不肯換,喂他吃飯他也不肯,咱家的人一走過去拉他,他還咬人呢!”

她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這脾氣真大。”

她放下筆:“我過去看看,前兩天爸爸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到,想不到就是今天。”

她起身往外走去,回頭朝紅衣女孩子一笑:“家裏都是哥哥們,現在終於來了個弟弟了。”

古色古香的大廳裏,那個麵上髒汙,衣服又破又爛,氣質卻十分清貴的小男孩縮在牆壁的角落裏,戒備地看著霍家的人。

她走過去,微笑道:“這就是楚家弟弟嗎?真漂亮真可愛啊!”

那小男孩紅著臉,手往身後縮了縮。

她看到自己微笑著,一步步走過去,身邊的人和景物忽然靜寂無聲,她每踏出一步,就像穿過了歲月,穿過了時光,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走過來,回過頭——竟然、果然就是現在自己的容顏!那牆角邊的小男孩竟然也與她一起迅速地改變,竟然成了……一個身長玉立、容顏秀麗如玉雕的成年男子,他鳳眼上挑,氣質清冷,看著她的眼神卻又充滿了溫柔——竟然是如今楚蘭的模樣!

“啊……”霍蘭珠在睡夢中發出一聲驚喘,大汗淋漓,驀然睜開眼睛,白色精致的房間,飄動的窗簾,從窗戶投過來的溫暖陽光。這是哪裏?她一時恍惚了,恍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我在哪裏?

我又是誰?

“怎麼了?”焦急的聲音殷殷傳過來,一隻白玉般的手將她流著冷汗的臉轉向自己,“是不是做噩夢了?”

霍蘭珠眨了眨眼睛,恍恍惚惚地看向他,隻見楚蘭焦急地看著她,目光中充滿了擔心。

“楚……蘭?”她輕輕開口,卻不是喚他,而是類似疑惑的問句。

楚蘭小心地捧著她的臉,輕輕用手試了試她的額頭:“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霍蘭珠怔怔地看著他,目光中竟然有一絲不確定的陌生。就像不是很認識他,又像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時、何地。

“楚蘭……”她怔忪著,又叫了一聲。

楚蘭說:“是我,你怎麼了?”

霍蘭珠慢慢才回過神來,澄澈純真的眼中帶著一種難以言明的複雜情緒看著他,看得楚蘭心裏忽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覺得……念蘭,不,是蘭珠,她好像已經恢複了一些記憶,隻是不能肯定她記起以前的事有多少。

霍蘭珠靜靜地看著他,半晌,那萬千難言的情緒如潮水般褪去,她伸出手來,輕輕貼在楚蘭臉上,澄澈的眼睛看著他,溫柔地說:“沒什麼。”

她的臉有些紅了,輕聲說:“我隻是,昨天晚上累壞了……怎麼你的精神倒是這麼好?”

楚蘭細細地看著她,隻見她眼中剛剛那種難以言明的情緒已經消失不見,像是隻不過因為做了一場噩夢而殘留下來的情緒,現在已經全部煙消雲散一樣。他不由得放下了心頭那塊石頭,在她臉上粉嫩的櫻唇上親了一下,有些得意地笑道:“可不是嗎?我現在的精神更加好。”

一隻手掀開了被子,伸了進去。

霍蘭珠的臉紅了又紅,但是纖柔的手,已經自動環在了他的頸項上。

燦爛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在房間灑下一層光輝,被中交纏的兩個人,喘息聲漸漸響起。

室中一片溫柔旖旎。

到真正起床時,已經是中午。

楚蘭照例將霍蘭珠抱起來,放在梳妝台前麵坐下,給她細細地梳頭。

霍蘭珠看著鏡中倒映出的楚蘭秀麗的溫柔的臉,咬著嘴唇,終於還是沒有問出口。

她閉了閉眼睛,強迫自己不要去回想腦海中那些畫麵。

她寧願什麼都不知道。

她寧願夢中的那一切,並不是她塵封於腦海中的記憶,而隻是一個夢而已。

就當是她在逃避吧。

能夠逃避一時,就算一時。

嬌稚的臉上帶著略帶憂鬱的笑容,澄澈的眼中隱隱浮現一絲悲傷——我已經,不知道,什麼是真實,什麼是夢境。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我無法麵對現實,那麼就讓我,逃避吧!

兩個人梳洗換好衣服以後,楚蘭帶著她出去,說:“我們吃完飯以後,就離開這裏。”

他握著她的手,回過頭來,看到她臉龐上沾了一絲鬆亂的發絲,便伸手為她輕輕撫好。一邊繼續道:“隻要離開這裏,我的人會在下個城市等著我們,到時我們去一個他們永遠不會找到我們的地方。”

為什麼他們一定要找我?

我是不是真的就是霍蘭珠?

失憶以前,我跟你究竟是什麼身份?

這些話,到了霍蘭珠的嘴邊,終於還是沒有問出來。她實在說不出來,隻能寧願裝糊塗。

就算,她永遠是念蘭。

永遠不記得以前的事,逃避,對她來說,應該是更好的吧?

她隻能這樣想。

兩個人找了家幽靜的餐廳,簡單的吃完飯,然後準備結賬離去。

隻要離開這裏,隻要離開這個城市……從此,她就真的永遠是念蘭,再無法回頭。

她在心裏對自己說:就這樣吧,就這樣,從此我寧可什麼都不要問了,以前的事情也全都不要想起了,那些殘留的片段就當它不過是個夢吧!我就是念蘭,楚蘭的妻子。除此以外,沒有別的。

但是,或許真的是天意。

後來霍蘭珠想起那一刻,臉上也隻是浮現苦澀的笑容,低著頭,低低地說了一句:“大概,這就是天意。”

他們在走出餐廳門口的那一瞬間,與一個穿著灰色西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型四四方方的中年男人擦肩而過。

那人本與他們擦肩而過,走幾步,卻又像是無限驚疑地回過頭來,看著他們兩個。

霍蘭珠這時恰恰偏過頭來,跟楚蘭笑著說了句什麼,陽光照在她嬌氣柔和的側臉上,十分動人。

那中年男人看著他們上了一輛車,默默地記下了車牌號碼。然後掏出了手機。

“喂,老板。”

楚蘭為了在霍連城的地盤上帶走霍蘭珠,使了招“金蟬脫殼”。他料定霍連城拿自己的人也無計可施,就讓他們駕車引開霍連城的人,自己卻跟霍蘭珠走了其他的路,在自己以前買下的房子裏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才離開。

他本已命令手下的人在下一站等自己,而自己為了不暴露行蹤,隻帶著霍蘭珠包了一輛車,駛往目的地。

車子開了沒多久,司機往後視鏡裏看了看,皺了皺眉頭。

他覺得是自己的錯覺——是這樣便好了。於是加快了速度,在允許的正常速度之內,盡量地加大油門往前開去。為了檢測自己剛剛的感覺是錯的,他還特地拐了個彎。

十分鍾後,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