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這個寬厚而嚴肅的男人開始有些滄桑了,可惡,肯定都是因為我,肯定是我傷害了他,中年人是最容易老的人,我肯定又加速了他的前進,我心裏一陣酸酸的內疚。
“我吃完了,我上樓去了。”我對他們說道,也許該留下來陪陪他們的,像上次一樣,陪他們看一場電影吃一頓夜宵,那樣才好與他們分別,我既任性又不懂事。
沒有人阻攔我,我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他們明明是想靠近我的,卻又不忍打擾我。
回到房間裏,我就換了衣服,我本來是想睡覺的,可是卻哭了。
因為我討厭自己。
真的好討厭自己!
我又自私又任性,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隻會做自己想做的事,什麼彎也不會轉。
我討厭自己,討厭自己總是傷害別人,因為我是那麼清楚難過的滋味,可是我卻讓別人受到那樣的傷害,然而他們不恨我,他們愛我。
我是一個性格很奇怪很奇怪的人,才會因為一個改變把一切弄得那麼糟。
隻因為我的世界是靠我一個人的力量建成的世界,我用我的堅強把它建得太牢固,它不能崩潰,它崩潰就代表著我的崩潰。
再見了,你們,遇上這樣一個人的你們。
我又用被子把頭蓋上了,我真的想睡著。
當我醒來的時候,有一陣悲傷襲來,我起來換了衣服下去。
這時張阿姨正在準備晚飯,隻有爸爸一個人在客廳裏看電視,我坐了下去。
“你也喜歡看科學頻道嗎?”我問他道。
爸爸回過頭來,他平靜地答道:“是呀。”我說了我不喜歡他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可是這也許也沒有惡意吧,我不應該這麼極端。
“你喜歡看哪一欄節目?”爸爸問我。
“嗯……從晚上七點半到九點的都喜歡。”我回答他。
“其實晚上十點半那檔也不錯啊。”他說道。
“哦,對。”我說。
我們的對話停了一會兒,他又問道:“今天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哪有啊。”我說道,我都感覺我這句話有些因為疲憊而帶成熟的味道。
“你和媽結婚多少年了?”我問道。
“問這幹嘛?”他真是的,問問也不行。
“就想知道。”
“有二十六年了。”他細數著。
兩個人在一起整整二十六年,除了愛的力量還有什麼能讓兩個人不離不棄二十六年呢。
“現在回憶以前會覺得怎麼樣?”
爸爸笑了笑,隨便他好了,我本來就比他小了一代。
“很像你。”爸爸說道。
又是這句話,跟謝筠的一樣。
“那你說我以後會像你嗎?”我問他道。
“我不知道,孩子是因為單純才像,可大人是因為成熟而不像,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道路要走。”他意味深長地說道。
我笑笑,果然我隻是個破小孩。
但我也在盡量做出正確的決定。
這時張阿姨叫到吃飯了,接著她上樓去叫了小毅和小蓉,媽媽和姐姐出去了,要吃過晚飯後才回來。
盡管是這樣,我依然覺得這個家很溫馨,隻是我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外人。
飯桌了,我望著小毅,要離開了,要不要跟他說點什麼,可是該說點什麼呢?
我夾了塊肉給他,“小毅,給你。”
小毅少了媽媽和姐姐的陪伴,一個人坐在那裏,正無味地吃著,看我夾了塊菜給他,他恍然地望著我,這孩子,一定把他的心給了我,然後被我重重地傷了,不知道他有沒有一個人躲起來哭,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快樂,就算哭也哭得很快樂。
他又低頭吃了起來,然後又抬起頭,也夾了塊菜給了:“給你,周姐姐。”
“謝謝小毅。”我安靜地對他說道。
我還是盼望著有一天他能找回他自己。
然後他又夾了塊菜給爸爸,“給你,爸爸。”
“小毅真乖。”爸爸欣慰地說道。
吃過晚飯後,我一個人跑到市裏轉了很久,我想給小毅買個布娃娃作為分手的禮物,畢竟他真的隻是個孩子,我希望我的禮物能減輕一點對他的傷害。我想他會喜歡怎樣的布娃娃呢,烏龜還是小狗,小獅子,挑了挑,又沒有特別中意的,後來看到一條魚,我想把這個送給他吧,剛想叫售貨員把這個裝起來,又擔心以後他看到這個會更傷心,想來想去,還是不要送好了。
也許過一段時間他就會把我忘了也說不定,送他禮物隻會讓他記住我而已。
我又坐了車回去,洗了個澡出來後,已經八點了。
這時候媽媽和姐姐早已經回來了,我下樓去,從冰箱裏拿了一個蘋果和兩個桔子,然後我問他們:“你們要嗎?”
他們很平常地回答我,說:“我要一個桔子。”
“我要一個蘋果好了。”
“給我一杯橙汁吧。”
於是給媽媽和姐姐拿完桔子和蘋果後,我就去廚房拿了個玻璃杯給爸爸倒了杯橙汁,放在他麵前,他說了句謝謝,一起看電視啊。
我說不了,我先上去了,就捧著水果上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