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章 魔鏡碎了(1 / 3)

轉著圈踱步,地毯快被我踩出洞了,也沒有想出一個辦法。

電話線扯斷了,我沒有辦法通知吳達仁約會取消,如果他今晚空等一場……他一定會恨死我的,未來怎麼可能幫我?

“無恥!卑鄙小人!王八蛋!”我喃喃地詛咒。竟用這種下流手段對付我!我甚至可以肯定,他現在一定得意地狂笑著,等著看我的下場。

夜風吹拂著白色蕾絲窗簾,我突然眼睛一亮,陽台!臥房連著一個很大的半圓形觀景陽台。我急忙跑到陽台下,扶著欄杆往下望,主臥室位於三樓,可是因為每層樓的空間都很高,至少相當於四樓,從這裏吊著繩子往下放……需要一點膽量。

豁出去了!我的頭腦有些發燙。哼!見不見吳達仁並不那麼重要了,可是我決不能讓那個小人得逞!等我逃出去,再從大門堂堂皇皇地走進來。我等不及看他吃驚、挫敗的表情了。

用修眉刀把床單撕成長布條,綁成一根長繩,係在陽台欄杆上。我用力拉一拉,試試布條的堅韌度,我可不想摔成肉泥,然後明天的報上就會登出:達賢代總裁笪楊仕儒女士夜半私會情郎,失足摔死……不過那時我也看不到了……咄,胡思亂想什麼呢!我失笑地打一下自己的頭,抓住布條,小心翼翼地翻過欄杆,一點一點往下降。

到了二樓的窗子,我輕呼一口氣,吊在半空停頓一會。

“你該死的在幹什麼?”

一聲怒吼嚇得我“呀”的一聲鬆開了手,身體立刻成了自由落體向地麵墜。我還來不及喊救命,已經“砰”的一聲紮紮實實落在地上。

我緊閉著眼,等待身上的疼痛的感覺,可是隻有一種溫熱的感覺,好像是人體……

“該死的女人,你以為你是貓女還是女超人?”耳邊傳來一聲咆哮。

我睜開眼,眼前是一張放大的俊臉,隻是因怒氣而顯得猙獰,我竟然在笪尉恒的懷抱裏。

“你該死的不想活了,為什麼不選個幹淨點的死法?我可不想剛接手笪宅,就出現一具血肉模糊的女屍!”

說得好像我願意這樣似的,也不想想是誰害的。我狠狠地白他一眼,掙紮著想離開他的懷抱。可是腳一踩到地上,腳踝處鑽心的疼痛使我皺起了眉。

“丈夫屍骨未寒,你就急著出去會男人……”

他以為我有那麼浪?要不是要利用吳達仁,我才不屑理那個老色鬼。

“沒見過你這麼不知死心的女人……”

他有完沒完呀,我衝著他尖叫:“住口!人家的腳斷啦!”我疼得淚花閃閃。

笪尉恒把我抱回主臥室,立刻打電話召醫生,然後臭著一張臉沉默地坐在一邊陪著我。

我不停地淌著眼淚,一半為疼痛,一半為失敗的沮喪。有時透過迷蒙的淚眼偷偷看他一眼,他沒有表情地直視前方,看都不看我一眼。

骨折,必須靜養,不能用力。醫生的宣布更讓我陷入絕望。

笪尉恒仔細向醫生詢問該注意的問題,又吩咐傭人好好照顧我,然後離去了。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我吃了止痛藥,昏昏欲睡地想,其實,笪尉恒,好像也沒有那麼壞……

一切都在我養傷期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笪尉恒順利進入董事會,身兼董事會主席和總裁,達賢改朝換代了。

每天坐在床上,我隻能從電視和報刊上了解一切。

“達賢代總裁笪楊仕儒女士因身體欠佳,自願辭去代總裁職務……”我自己怎麼都不知道?

“太子親政,皇後退朝……”我成了慈禧。

“達賢股價波動多日,今日開盤後一直上揚……”

“達賢新任總裁笪慰恒先生召開新聞發布會……”

“新的黃金單身漢……”

消息一個比一個霹靂,標題一個比一個悚動。我把報紙拋在一邊,打開電視,出現的竟也是笪尉恒從容自信、侃侃而談的畫麵。怪不得這些天不見影子,忙著出風頭,炫耀自己的勝利啊。

“……達賢員工充滿信心,相信達賢公司在新任總裁的領導下,一定會創造新的奇跡。”記者的結語簡直是拍馬屁!

現在公司裏的人都在忙著向新主子獻媚討好吧?正統太子趕走了妄圖篡位的王後,真是大快人心吧?

叩叩叩!門上傳來敲擊聲。

“進來!”也許是傭人,正好,我想喝上一杯。

探頭進來的居然是剛才屏幕上那個人!這麼快就從電視裏走出來了?

“好點沒有?”他居然和顏悅色,當然,心情好嘛,表現一下勝利者的風度,可惜我這輸家就沒那麼好的風度了,幹脆躺平,一把拉起薄被,把自己從頭蒙到腳。

“怎麼,想當鴕鳥?不怕悶死嗎?”他的聲音藏不住笑意。

“不關你的事!”來嘲笑失敗的敵人嗎?

“有點運動家精神好不好?願賭服輸。”

“走開!”我從被子裏伸出一隻手衝他擺動,他以為這隻是一盤棋、一場遊戲?

“好吧,我不打擾了,好好養傷。”

腳步聲漸漸遠去,直到消失,我才掀開被子,呼,差點捂出一頭汗。“願賭服輸?哼,我還沒有輸!等著吧,我一定會扳回一局!”

日子就這麼平靜地過去。

我心裏一旦有了打算,就不再慌張沮喪,反正在腳傷好之前,我什麼也不能做,幹脆平靜地等待。

我很少見到笪尉恒,他每天早出晚歸。但從報刊、電視上不時能看到他的身影和達賢的消息。在他的經營下,股民和銀行似乎逐漸恢複了對達賢的信心,股價穩步上揚。憑良心說,在達賢經曆了內部勾心鬥角、人心浮動的混亂,他還能做到這樣,真是不容易。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安撫員工,怎麼平息台麵下紛爭的暗潮,怎麼壓製住那些蠢蠢欲動的元老,但一定要有高明的經營手腕、敏銳的頭腦、精準的決策能力,果斷威嚴、殺伐決斷才能做到這些。不帶偏見地說,他應該是個出色的領導者。

可是我又差嗎?我心裏隱隱感到不服氣,一麵不得不承認他的成績,一麵為自己不平。從擔任達賢的總裁秘書,我就開始參與高層決策,幾年來達賢的穩步成長,都有我的一分心血。尤其任代理總裁後,更是從幕後走到台前,穩住了達賢的局勢,這難道不足以說明我的能力嗎?僅僅因為我是個女流,或者我沒有“正統血緣”,是個妄圖靠狐媚手段篡位的女人,就一筆抹煞我所有的努力和成績,我實在不能服氣!

難道出身就那麼重要?陰溝旁的野草,無論如何也長不成玻璃房的蘭花。

就像我和笪尉芳,即使我現在和她一樣,是笪家的正式成員之一,她還是用那種看毒蛇一樣的眼光看著我,敵意中有鄙視和厭惡。好像在說:我知道你的真麵目,烏鴉飛得再高,也別想變成鳳凰。瞧,她不是很可愛嗎?至少她直接表現出一個血統高貴、純潔的公主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和對一個妄想混入天鵝的醜小鴨的蔑視。至少她不像某些人用彬彬有禮掩飾自己深入骨子裏的輕蔑,他們可能優雅地和你握手問候,然後轉身把你碰過的手套丟進垃圾桶!

所以我一點也不討厭笪尉芳,隻是感慨她的年輕,還不夠圓滑世故,還不明白世界不是一和二、黑與白那麼簡單。落翅的鳳凰不如雞,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不要隨意輕視嘲笑你的敵人,很可能有一天你就會淪為被輕視和嘲笑的那一個。笪尉恒就聰明地明白這一點。

這不,正統的高貴公主也來到花園裏,一看見一條美女蛇正懶洋洋地癱在西斜的太陽下,享受傍晚帶有一絲涼意的熱風,立刻從鼻子裏噴出兩道氣,準備離開,以免吸進這被汙染的空氣。

“伯……嗯,夫人好。”傑尼·宋悄悄拉了笪尉芳一下,禮貌地向我招呼。

“傑尼呀,還住得習慣吧?”我動動打著石膏的腳。

“習慣。”還是那麼靦腆拘謹。

“沒有出去走走嗎?這裏可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小吃也很好吃,有沒有嚐嚐呢?”

“有啊,有啊。”傑尼·宋一下子來了興趣,“這裏的小吃真的很好吃,像黑輪啊,臭豆腐啊,蚵仔煎啊……我以前都沒有聽說過呢。開始看起來髒髒的,我還不敢吃呢……”

為嚐到一點小吃而興奮快樂,還真是個孩子。

笪尉芳重重地哼一聲,拉長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