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馬疾追(2 / 3)

林海如氣運丹田道:“公子小白已自己逃了!南楚軍兵敗了!”

他這一嚷,隨他潛入白衣教眾也盡都喊了起來。將尚有鬥誌的南楚軍攪得更是混亂。

就在稍早之前,也就是林海如與水易寒尚未將南楚軍兩翼陣腳處的投石機車摧毀之時,與他們兩軍之隔的梅若影,終於在時隔四年之後,又一次見到了劉辰庚——當年的青陽宮主,陳更。

當是時,一馬衝在梅若影之前的慕容鶇詩,處於萬騎燕雲黑騎前線的中央,她早已換了殺場混戰專用的兵器,單臂高舉丈六長戈,揮舞著馳馬向下,當先越過劉辰庚身旁。

她利眼瞧見著鄭枰鈞,雙目放光,豪氣頓生,縱聲喊道:“若我勝得漂亮,回去定要我在上麵!”

劉辰庚等人雖然聽說過慕容鶇詩之名,卻大多都沒見過其麵,隻覺得這當先一將身形雄武,煞是英氣逼人、豪氣衝天,諸葛長琨更是心中讚歎,隻是不知這位大將“他”所說的“在上麵”是對著誰說的,又是怎麼個“上麵”法。

梅若影雙足控馬馳於黑騎之中,因聞得慕容鶇詩的如此宣言,隻覺得無語問蒼天。深深懊悔當年與這女人交好時,實不應當將耽美同人當成三百六十五夜故事會講述,弄得現如今堂堂一國公主常常口出狂言。

正這麼想著,他突然心弦顫動,明明昔日情人就在眼前,心中卻竟然沒有掀起滔天大浪。原來,那一段情誼已經冷卻至斯。

梅若影落在燕雲黑騎中央,他雙手操笛,自日前便一直將養得精純的內息圓融流轉,竹節幽咽之聲便綿延了開去,縱使前方喊殺聲不斷,縱使他身隨戰騎萬馬,一路衝殺近前也毫無阻滯。

幾個馬身過去,就要越過劉辰庚所在的帥旗,梅若影雙目輕輕掠過帥旗下諸人,笛聲不斷,繼續向前縱馬馳去。

鄭枰鈞口中不言,自那雙眼中看到了關懷和詢問,自己也報以“無須掛念,但能自保”的微笑。

劉辰庚的目光隨著那一道身影移動。

往昔那些似乎已經朦朧的舊事如同過畫麵一般,隨著殷紅的衣袂幡然飛過,流動得越來越快。

因那陌生而端麗無雙的容顏產生了恍惚,一股交雜了不確定的失落和混亂的情緒升起。不論這個從眼前經過的吹笛人是不是他所思念的那個人,滄水般澄澈的目光不曾在自己身上停留,無波秋水般的麵上,也不曾閃現過一絲一縷久別重逢的喜悅。

這個人,真的是若影?

但是,那平淡柔和的目光,那宛然舞動的身姿,那幽咽但是閃耀著璀璨音色的笛曲,為什麼會與四年前那個貌不驚人的少年相重合?

他仿佛看見自己分成了兩個部分,內心在怒吼著“追上去,快追上去!”肉體卻無視自己的真心,冷靜而準確地下達指令,讓屬下兵員向兩翼收陣,放開生門讓先聲奪人的燕雲黑騎過去。

若影,不是已經死了?那匆匆掠過眼前的身影,是鬼是人?震蕩胸廓的笛,是幻是真?

懊悔了三年,繼而反複了一年,因為已經絕望而放棄的願望,在這一刻顯得如此的接近,心中痛得,悔得,叫囂得,狂亂得,已經不像是自己的一部分一般。

然而,他還要沉穩,還要掩飾。這些激動的情緒,不可以在人前表露。

然而,已經顫得不成樣子的手,仍還牢牢地控著馬韁。

梅若影控馬前馳,可以聽到自南楚敵軍後方傳來的木架傾頹聲越發清晰。繼而,東齊的鳴金聲起,如同拉開出場幕布一般,東齊的步兵向兩邊撤開,為北燕騎兵敞開了空闊的道路。

他知道身後大概會有一雙不同尋常的眼睛在盯著他,歎了口氣也沒有回首。

布置了這麼久,一環套一環地經營下來,終於到了收網的時刻。南楚軍已經呈現亂勢。

他聽到司徒榮及的聲音肅然吼出,但是隻有不到一成的士兵聽從了司徒榮及的命令,掩耳閉聽。因為其餘那些,都是些含著殺意和掠奪之心的人,他們已經混亂了。

這是梅若影第二次吹奏這種亂心之曲,下達的暗示與青陽宮那一役相同,受眾也是懷嗜殺之意侵入他人之地的掠奪者。但是麵對的是南楚三十萬大軍,其難度與前次非同日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