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連之苦(1 / 3)

外麵的人看不到帳內的情形,隻覺得帳中兩人的對話已進入短兵相接,愈發緊張難耐。

顏承舊不安地扭動一下,便極為忿忿不平,低聲抱怨:“口口聲聲要把人帶走,他難道忘了若影的毒?他能負責?”

就在此時,聶憫臉色一變,一聲“不好”道出之後,拔劍在手,一劍將那帳子上劃出個人大的洞來。圍在數丈外等候的歲寒三老和東齊家臣以為他四人要加害自家皇子,趕緊也自另一邊的帳門衝進。

“若影!”

“兒子!”

“殿下!”

甫一進入,兩撥人發出三種不同的叫喚,卻又驀然停住。

但見靠臥床上的青年正持著一柄清光湛湛的長劍格著劉辰庚,胸口急促起伏著,劉辰庚臉上青白相交,瞬間數變。

歲寒三老隻見床上一人持著一柄清光湛湛的長劍指著劉辰庚的咽喉。那人顯然是拿慣了武器,又或是慣於自衛的高手,即便顯得麵無血色,持劍的手依舊穩穩當當。這人——是當年那個司徒若影嗎?

劉辰庚正以著十分疑惑的目光看著指著自己的長劍,他認得這是林海如的劍。良久,淡淡道:“你當真這麼恨我?”

“無關情愛,何來怨恨。”他持劍穩穩隔開兩人的距離,不欲多說,因為無話可說。

數種人數種心思,一帳沉默。

半晌,劉辰庚突然笑了起來,低沉嗜血的笑聲在帳中回蕩。他退了一步離開長劍控製的範圍,再退一步回到己方陣營中。

笑聲停止時,他已恢複了常態。他要得到的東西,如果籠絡不回,那麼總也能搶得來,也不急於這一時半刻。陰婺的雙目掃視著對方眾人,在林海如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又落回梅若影身上。

梅若影毫不避讓地回視,將長劍放落身側。

司徒凝香見他笑得開心,心中不屑,越是要讚賞自己孩子,於是欣然道:“好馬不吃回頭草,不愧是我兒子,這種無恥之徒,讓他自己一邊涼快去吧!”

這一聲說完,引得對方那邊喝罵紛紛。

劉辰庚不怒反笑,深深地凝視了梅若影最後一眼,轉向林海如道:“那可是你的劍?”

林海如手按鞭柄,全神戒備著劉辰庚的突然發難,臉上神色已經回答了他的問題。

“好!真是一個好師弟!”語畢,劉辰庚仰天打個哈哈,轉身排眾離開。

見東齊諸人都隨之而去,聶憫一直緊蹙的眉放了開,見梅若影正慢悠悠拂著身側的出鞘長劍,問道:“剛才你被他咬了?”

“什麼?”顏承舊首先沉不住氣。

梅若影有些入神地看著帳篷頂,過了一會兒才又點點頭,然後歎了口氣,挪挪身子躺下了。

真是一個驚天巨雷!顏承舊隻覺得自己簡直受不了這個強烈的打擊。

他,他自己當日費了多少年的等待,花了多少心機,才終於在那個溪邊月夜下“小小”地啃了若影一口。

簡直要站不穩了,有著萬裏追魂之名的殺手晃晃蕩蕩地扶住旁邊的林海如,這才發現,這個麵上冷冰冰無表情的人,肩膀也緊緊地繃著,好似隨時可能衝出去狂砍人一百遍啊一百遍……

顏承舊苦忍了又忍,原是不想添亂,但終是忍無可忍,估摸著已經無需再忍,於是放開林海如,轉了身追出去,見那眾人還沒走遠,便大喊道:“七殿下!還請等等!”

這幾個字喊得響亮,也順利地讓前後諸人都聽得清楚,兩個長輩還在奇怪這孩子要出去說什麼,劉辰庚也已經停下腳步,回身看來。

劉辰庚見是一短毛初長的光頭男子嚷嚷著追了出,便凝下臉來看他有何話可說。

顏承舊兩步追到他麵前,狀似十分抱憾:“七皇子殿下,剛才實在太過匆忙,不及跟您道謝。”

說著,自懷中取出一張銀票道:“我家若影曾說過,當年自青陽宮出來原是身無分文,幸得殿下資助黃金麵具一枚,讓他得以為盤纏。在下是做生意的,深明有借有還再借不難的道理,這一千兩銀子銀票算是連本帶息,在下就代我家若影還給殿下了!”

他畢恭畢敬地遞上銀票,猛然間,似乎覺得氣氛不對,抬頭看向對方。

劉辰庚臉色瞬息數變,白青交錯,已經來不及掩飾,突然身體一晃,箭射般狂噴出一口鮮血。

顏承舊是何許人也,縱使事發突然,慌忙中往旁邊一避,沒有沾到一點血星子。還焦急關切道:“七殿下!七殿下您怎麼了!”

糜去病趕緊扶住劉辰庚,卻被一袖震開。

劉辰庚低喘了幾口,平抑下混亂的氣脈,問道:“你說那麵具……”

“已被我家若影剪成碎金了,我家若影拿它來當盤纏,著實買了不少東西……”顏承舊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麵露擔憂地道,“殿下,殿下您怎麼了?您臉色十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