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日方長(1 / 3)

得益於上古農墾氏以來數千年的辛苦維護,北燕之南今日是滿目綠野、土地肥沃。即便是農村小落,也頗有富足。聶憫和司徒凝香雖是在村子裏租住,舊是舊了些,然偏房耳房、炕灶驢槽也一應俱全。

院子的柵門沒有關實,走得進去,才看見四五個人正都坐在正屋長長的瓦簷下,擺開矮桌矮凳,挽了袖子在擀麵做餃子。

聽見響動,那些人早都抬起頭來,盯著新進院子的兩人。

顏承舊尷尬地笑了笑,道:“嘿嘿,回來得還不算晚吧?”

梅若影十分有先見之明地,早在進來之前就把頭埋到了一邊去,雖然不用直接麵對眾人目光的洗禮,卻也沒有看見在半空中交彙的,顏承舊和林海如堪稱曖昧的眼神交流。

聶憫和司徒凝香,聶憐和布衣男子,坐在林海如身側,清清楚楚地看到這兩人在用著旁人所不懂的眼神對視了片刻,而後顏承舊突然又是嗬嗬一笑,林海如則眉毛一挑,站了起來。

隻見他悠悠然兩三步走出簷下,突然一抬手……顏承舊便愣是略帶心虛地倒退了半步,立時處於戒備狀態。

……繼續看,才發現林海如這“突然”一抬手——隻是舉輕若重地上下抖了一抖,輕輕鬆鬆將沾在手上的麵粉震了開去,於是一雙手又變得幹幹淨淨。挽在肘上的袖子無風自落,蓋了上去。於是頃刻間又恢複成原來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般的閑灑人士,誰能看得出他剛才還把一小團麵擀得透明一般的平整薄貼。

聶憐在後麵輕聲讚歎道:“好一招‘神龍擺尾’,原來鞭法用在手掌上也可以這麼瀟灑自如。”

司徒凝香則是心中暗罵,這小兔崽子,鞭法教給你也不是讓這般用途的。

林海如上前去將梅若影從顏承舊手中接了過來,道:“把手洗洗幹淨,換身衣服,接著去擀皮子。”

沒等顏承舊有反對的時間,轉了身就朝主屋後的小間走去。

隻是屋簷下不知是誰,忽而發出了十分沒有良心的低笑,偏生各人功底不弱,都是聽得清楚:“嘿嘿,等不及了等不及了,吃幹淨吧吃幹淨吧……”

眾無語……

餃子,自然還沒下鍋,所以這話中要被吃掉的東西,明眼人一聽就明。

林海如早就練得一臉處變不驚的本事,對這位沒心沒肺的教主不置一辭。梅若影雖然經的風雨更多,卻沒多少次被如此直接取笑的經曆,況且也確是話出有因,隻能效仿著那“掩耳盜鈴”之舉,緊緊閉著眼睛,一副“我已經睡著了,我什麼都沒聽見,我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倒是便宜了林海如,含著笑,欣賞他那越來越紅的耳根子。

轉過屋角,後院除了有一小畦菜地,還有一間頗為讓人合意的澡房。澡房外的棚子裏,一個漢子正低頭用吹筒給灶台裏吹風助火,見到他來,趕緊站了起來,拍拍煙塵,恭敬道:“沐先生。”

白衣教左右執教向來不在人前露麵,林海如接掌執教之位在教內也是隻有極少人才知道的事情。除了聶憐聶憫和隨他一同入教的廖毅,以及執教所執掌的護旗使者,旁人都以為他是教主最近請來教中的上賓兼輔理沐含霜。

“包兄弟辛苦了。”林海如答道,“前庭缺個人和麵,包兄弟去幫幫手吧。”

聽他如此說,梅若影心中大罵。這裏是澡房他十分清楚,林海如將他帶到此處已讓他心有不安。現在更還把人支開,不知想幹什麼!

“嘿嘿,沐先生客氣了客氣了。”那漢子嗬嗬樂了兩聲,似乎與這醫術高超的貴客言談兩句也感與有榮焉,“那我先走了,有什麼事來叫我啊!”說罷,撲棱棱地三步並作兩步跑走了。

林海如雙手捧著人,輕抬一腳推開澡房門口,走了進去,頭也沒回就將門左右?了關上,順帶還將門閂拴上。腳法順暢靈動之處,非一般人可比。

梅若影終於熬不住,睜大了眼睛,這才發現,一雙飽含好笑的眼睛也正牢牢地盯著自己。

“怎麼?不裝了?”林海如笑道。

“你,你要幹什……”

話還沒說完,梅若影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這是什麼情況?為什麼這麼像良家婦女和登徒子的對話內容?

裏進突然傳出另一個人的聲音道:“公子,藥都已經泡好了。”語聲未畢,已經自房間裏進的門裏轉出一個年輕人來。

梅若影愕然看去,頓時認出是廖毅。

剛才竟然沒發現裏進有人,雖然因為服了麻痹安神的藥物而有了一定的影響,但也可知這個當年的小廝的內功基礎已經頗為紮實。

而且,林海如早知有人在,還拴個什麼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