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聲地笑了出來，“你衝上去沒有用，安雅會毫不猶豫地把你撞飛出去的……”
“是啊，我做什麼都是沒有用的……”
感覺自己被他緊握的左手正在被什麼溫熱的液體慢慢浸濕，是季四在哭泣，“安心，你要是走了，我是會很寂寞的……”
知道這是真心話，心口刺痛。
我看著他，無奈而憂傷。
是的，我無法憎恨他，無論發生什麼，無論他做過了什麼。
“你一直都知道，季四……”我輕輕地說，“我是那麼的自私。”
“保鏢說過，你被安雅劫持的時候，連一點反抗的跡象都沒有。我原本曾想，就是死也要你死在我的身邊。可是，看著你毫無生氣的麵容，我突然發現，還是活著的你好，我想要活著的你，我愛的是活著的你……所以，我對你說，活過來吧，活過來，我就把你還給他……”他起身，輕輕親吻著我的麵頰，無比溫柔，然後轉動輪椅離去，再也沒有回頭。
我看著他的背影，感覺到他的顫抖和傷心，突然覺得有點想哭。
閉上眼睛，聽見門開啟又合上的聲音，片刻又傳來開啟合上的聲音。
我一驚，以為季四去而複返，改變了主意。
向門口望去，艾染被白襯衫所包裹的軀體被窗子射進的陽光籠罩著，在淡淡的金黃之下，絲綢的白襯衫似乎變成半透明的，身體的曲線微妙地映在襯衫上，浮出淡淡的一圈光暈。
靜靜地，行雲流水地，他無聲地走過來，修長的手指按在了我的麵頰上，一言不發的嘴唇上浮現著平和的微笑，充滿溫柔的目光牢牢地注視著我。
甜美而又憂鬱的餘韻震動著我的心，眼淚終於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他的麵色蒼白，麵頰上有著些許的擦傷，一隻手吊著繃帶，狼狽但依舊優雅。
緊握住我的手，貪婪地看著他試圖確認，我們仍是活著的，呼吸著的，還是可以看著他的，還是可以微笑，可以發脾氣，可以再擁抱他……
然後，他什麼也沒有說，隻是俯下身緊緊地擁抱住了我。
此時此刻不再需要任何語言。
五年後。
摩納哥是個童話般的國度，因為這裏產生了最美麗的童話，灰姑娘變成了王後。
我們居住在靠海的別墅裏麵，每天早晨聽著遠處的海浪聲和風吹過海麵的歎息聲醒來。
黎明時分，我靠著艾染的肩頭醒過來，四周微暗，浮現在眼前的他的側臉，看起來沉謐而帶點痛苦。
我忍不住貼過來親吻他的麵頰。
“醒了？”
艾染把頭側轉過來，笑看著我，但是眉頭是蹙起的。
“肩膀又疼了嗎？”
那次車禍他的肩膀粉碎性骨折，好了之後，一個肩略略下垂，而且經常性地疼痛。
“沒什麼。”他說著，但是疼得麵容蒼白。
摸摸他的額頭，那上麵是一層冰涼的汗水。
“你這個傻瓜，說過多少遍，痛的話就要叫醒我！”
我急忙起身，找出藥讓他服下。然後，準備好熱水袋敷在他的肩上一會，再用手按摩著。
感受著倚在我懷中的艾染，僵硬的身體漸漸鬆弛下來，我的心也慢慢平複了下來。
他把腦袋後仰，擱到在我的膝上，黑色的發散在我白色絲緞的睡衣間。
我挨得那麼近，我能夠切實感到天使的存在。
隻是，天使折翼……
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指能清晰地感覺到下麵斑駁不平的痕跡。
他睜開眼睛看向我，然後微笑，如此自然，如此溫柔。
“安雅來信了，說她現在一邊照顧母親，一邊工作，雖然辛苦一點，但是很幸福，也很充實。”
“季四說，他要結婚了。”
過了這麼久，一切都已經過去。
舊日的一切，現在想起來都隻像是一個夢。
“看來他們都很好。”
“我們也很好，不是嗎？”艾染閉著眼睛，嘴唇囁嚅著。我微微低下頭，才能聽清他在說什麼，“我愛你。”
在按摩下，他漸漸入睡，嗓音低微而模糊。
“我也愛你，永遠。”
窗外，太陽漸漸升出海麵，天空被火燒似的澄紅籠罩。
如同燃燒一般的美麗，將世界染成溫暖的紅色。
他的麵容在陽光下閃爍著光澤，上麵一層細細覆蓋的絨毛都像是金絲似的。
我的天使，因為你，我才得到了救贖。
所以，我賭上我的人生愛上你。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