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的一聲,把兩人的目光引到目口。慕容丹正站在那裏,神色似乎有點奇怪,地上是茶杯的碎片和淋漓的水漬。

“娘!”

“啊?哦,我給玉寒送茶來。”慕容丹似乎想掩飾什麼,急忙蹲下身收拾碎瓷片。

“娘,你別收拾,讓丫環來就行了。”

“四嬸,我來吧。”

“好,好吧,我不收拾了,玉寒你也別管,我叫丫頭來就是了。蘭兒,怎麼也不讓玉寒哥哥坐,玉寒口渴了吧?我去重新沏茶……”慕容丹漫無頭緒地絮叨著。

“四嬸,不用麻煩了,我不渴……”而慕容丹已經走出門去了。

四嬸似乎有些奇怪,唐玉寒有一絲疑惑。

“啊,對了!”唐孤蘭一拍手,言笑宴宴,“不用麻煩娘,也不必勞動丫環,瞧!”在扶手上不知怎麼搬弄了幾下,一把椅子從牆角滑到屋中央。

“玉寒哥哥,請坐。”

“請喝茶。”嬌脆的聲音透著得意。

唐玉寒知道她又在賣弄她的新玩意了。這兩年,寒玉樓中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東西更多了,都是她或失敗、或成功的作品。書房和臥房再也擺不下時,唐玉寒找了兩個大箱子,把各種古怪的玩具、惡作劇的東西裝了起來。

“又是什麼玩的東西?”唐玉寒一邊問一邊坐下。

“什麼玩的東西,人家現在做的都是有用的東西。不信你瞧。”

椅背後升起兩隻長長的鐵手,一隻托著一個茶杯,另一隻固定著一個茶壺。“嚓”的一聲,茶壺下燃起了火苗,不一會兒壺中茶香四溢。火苗熄滅,鐵手移動,將壺中的茶水向茶杯傾倒起來,將滿一杯時,停止了傾倒。另一隻鐵手移動,將茶杯托到他麵前。

唐玉寒驚奇地看著,這小丫頭還真具巧思。正要低頭飲茶,鐵手一歪,一杯熱茶全倒在他身上。燙得他“哎喲”一聲跳起來,卻又一頭撞上了鐵手,疼得他眼冒金星,看來頭上一個大包是跑不掉了。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唐孤蘭急忙奔過來,用手帕擦去他身上的茶水,“這個迎賓椅又失敗了,你傷著了沒有?”

“沒什麼。”茶倒不十分燙,可頭上的包實在有點痛。不過他已經當慣了她的實驗品,習慣了三不五時出點這樣的狀況。

“沒事就好。”唐孤蘭鬆了口氣,拉著他的手走向她專用的工作間,裏麵零七碎八堆滿了東西,“玉寒哥哥,我有禮物送給你。”

“又是什麼古怪東西?”唐玉寒摸摸頭上的包,心裏已準備好再忍點痛受點罪。

“你老說人家做的東西古怪,”唐孤蘭嘟著嘴抱怨,“人家做的東西都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空前絕後,震鑠古今。是你不識貨!”

“是哦,是我不識貨。”幽蘭軒裏的一切工作幾乎都可以用機關代勞了。“吹牛皮。”唐玉寒笑著拉拉她的頭發。

“是不是吹牛,看看就知道。”唐孤蘭從桌上拿起一個小盒子,“你看,這個鐵鈕左轉三圈,右轉一圈半,就會響起樂聲。”說著動手示範,果然響起了叮叮咚咚的音樂聲,清脆悅耳。樂聲一停,盒子“啪”的一聲彈開,“這裏麵有兩層格子,上層放著我配的藥粉。這是癢癢粉,這是讓人長紅斑的,這是讓人呼吸心跳停止、假死的,這是讓人大笑的……下層是解藥。你一定要帶在身上防身喲。”

唐玉寒忘記了伸手去接盒子。她知道了?從踏進幽蘭軒,他一直不知如何開口道別,要知道這一別就是三年啊,他舍不得玉娃娃,更舍不得讓她悲傷。

“玉寒哥哥。”唐孤蘭輕喚。從知道他要離開的消息,她就告訴自己一定要忍住悲傷,要讓他走得無牽無掛。她已經是大女孩了,不能總讓玉寒哥哥為她操心。

“哦?哦!”唐玉寒接過盒子,“我一定隨身攜帶,片刻不分離。”雖然他不認為這盒子有什麼用處,但這是她的一番心意,他會永遠珍藏的。

“遇到壞人要小心喲,打不過就跑;跑不掉就給他一把癢癢粉。”唐孤蘭像個小母親一樣叮嚀。“好。”唐玉寒笑著答應。

“不許讓壞人傷著你。”

“好。”他隻能盡力。

“不許忘了我,天天都要想我唷?!

“好。”

“每天想三遍,不,五遍!”

“好。”唐玉寒的聲音越來越溫柔。

“人家,人家不想讓你走嘛!”唐孤蘭再也抑製不住,猛地撲到他懷裏,抱著他的腰,把頭埋進他的胸膛。

“不哭,乖。”唐玉寒終於展臂擁住她。好久沒有這樣抱過她了,這一次卻是臨別的擁抱。懷裏的人兒又長高了,已經到他的胸口了。“玉寒哥哥也不願意離開你,不過三年很快就會過去。玉寒哥哥回來時,給你帶很多禮物。”

“我不要禮物,我隻要你回來。”唐孤蘭抽噎著,她從未有過這樣的經驗,原來離別的滋味是這樣難受。

“我一定回來。”輕輕拍著她的背,“回來給你講很多江湖上有趣的故事。

“回來以後就再不分開唷!”

“好。”唐玉寒低頭親親她的頭發。

“還有,”唐孤蘭緊緊摟一下他的腰,“你不許抱別人,隻準抱我!”她霸道地命令。

“好。”唐玉寒失笑,真是個天真的孩子。

三年後。

“喂,快看!一個大美人!”熱鬧的食肆內,坐著兩個英俊的年輕人。那個穿白衣的公子總是笑容可掬,搖著折扇左顧右盼,不時向路過的姑娘、嫂子送上一個親和力十足的微笑,惹得人家臉紅心跳,一麵嬌羞地走開,一麵回頭偷眼看他。而他,更擺出一副風流倜儻瀟灑的樣子。

坐在他對麵的藍衫青年,風神俊朗,卻表情冷淡,對白衣青年那花孔雀的行為不屑一顧,隻顧埋頭吃菜。

“喂,快看呀!”白衣公子用扇柄敲敲對麵那個不解風情的魯男子。

“沒興趣。”藍衣男子——唐玉寒眼都懶得抬,又夾了一塊雞肉。

“我早該料到。”白衣公子破壞自己氣質地朝天翻個白眼,“我簡直懷疑你是柳下惠轉世,連揚州名妓柳豔容投懷送抱都不動心。”

“那樣的庸脂俗粉還是留給你自己吧,配你正好。”唐玉寒依舊從容地吃喝。

“天下就你的玉娃娃才是脫俗的美人,對吧?”白衣公子把玩著酒杯,“什麼玉娃娃,玉雕的娃娃嗎?問你又不肯說,我看你八成是在妄想,根本就沒有什麼美得不得了的玉娃娃!”

“你才是花癡。”唐玉寒放下筷子,毫不客氣地回敬,“奉勸你少拈花惹草,以免死於花柳病,到時我可不承認認識你。”

“嘖,人不風流枉少年。”白衣公子瀟灑地搖著折扇。在初春的寒冷天氣扇扇子,實在夠引人注目的。不過對眾人的注目,他很得意地認為是因為他太帥的緣故。“想我堂堂浩日山莊少莊主,英俊少俠玉扇公子白浩雲,不多結交幾個紅粉知己,豈不是暴殄天物?會害得天下紅顏哭泣的。”哦,是剛才那個美人,他急忙擺出最帥的姿式。

“臭屁!”唐玉寒毫不留情地吐槽。白浩雲是他的表哥,比他大一歲。他們的母親是姐妹。他去浩日山莊拜訪了姨父、姨母後,帶白浩雲回“唐門”做客。“美人已經走了,你不用擺出那副蠢樣子了。”

“哦?”美人果然已經走了,真可惜,都是這個唐木頭啦,害他錯過了結識美人的機會。“什麼蠢樣子?是你不懂得欣賞,我這叫麵如冠玉,玉樹臨風。”

“哼,”這家夥真夠自戀的。“馬不知臉長,什麼玉樹臨風?我看是枯木棲鴉,聒噪!”

“呸!呸!”居然把我比作烏鴉,晦氣。“就你唐少俠了不起!”想起來就不服氣,那個玉蝴蝶林賽兒明明是他先看上的,她卻追著這個唐木頭跑,更可氣的是這家夥居然還不領情!“別以為林賽兒看上你,就表示你比我帥,是那個女人沒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