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柳睜開眼,看見的是思楓擔憂的麵容。
“公子,可有哪裏不舒服?”
煙柳坐起身子,搖搖頭,看了眼周圍,並沒有發現某個身影,心中略微有些失望,他的胸口還是有些許絞痛。
“這個美人,現在啊,胸口肯定還是有些痛的!”立於思楓一邊的嬌小男子開口,音色清脆悅耳。
煙柳迷惑地看向思楓,“這位,是誰?”
思楓的俊臉微紅,“這位是,是名大夫。”
“我的毒,已解?”煙柳厄爾,此毒,沒有解藥的。
“沒錯,你的毒已經沒了,”嬌小男子笑著答,一對可愛的小酒窩楚楚動人,“不過,毒沒有解,隻是移接了。”
“思楓,你,又拿回了?”他的眉頭攢起,他不希望他和榮傾語的交易被打破。
思楓搖頭,看向身邊的男子。
“是你?”
“是啊,”嬌小男子急急點頭,衝到煙柳的麵前,雙手攀上他的肩,“美人,你要搞清楚救命恩人!”
煙柳不語,快速離開他的觸碰,“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不用,救你這個美人,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
煙柳下床,走到桌邊,喝了一杯水,轉身,對著男子,“你有什麼要求?”
男子眉頭上下抖動,兩顆又大又黑的珠子轉動,隨後,他狡黠地笑著,“什麼都可以?”
煙柳點頭,殺人?防火?他不在乎!
“今後的一年之內,都隨著我,我的要求都需達成。”
“成交。”無謂。
“我叫尚真心。”
“煙柳。”
“美人的名字果然人如其名啊,如果美人能笑一下,我死而無憾啦。”
“我有一個要求。”
“說吧,美人小柳。”
“不要讓我笑。”
“為何?小柳的笑定是傾國傾城的!”這樣一個美的人,他如果多笑,相信世間的人們都甘之沉浮於他的腳下。
“笑不出。”煙十三開始不要他之後,他殺了煙十三之後,他的笑,他已丟了,丟在哪兒,他不知道,他找不回了。
尚真心突然覺得很傷感,他走近他,一隻柔嫩的手,撫上煙柳的顏,“你有一雙美眸,但他充滿哀愁,美人,終究是愁的嗎?”
肌膚的觸感,溫熱,煙柳靜靜看著逐漸陷入沉思的嬌小男子,他的臉漸漸變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傾世的嬌顏,模糊,清晰。
“你——”最終,他沒有開口,他看清了眼前之人。
一句低嚀,驚擾尚真心,他拿開他的手,笑笑,“我不會為難美人的。”
“思楓,我累了。”意思明了。
思楓上前,點頭,轉向尚真心,一個手勢,意思明了。
尚真心不語,笑,明了,走人。
臨去,他轉身,對著煙柳,“如果我有你這麼美,就好了。”
思楓抬頭,看著他,眼神蘊含驚訝,隨即,釋然,他隻是個下人了。
兩日,煙柳已完全康複。
尚真心告辭,煙柳隨行。
夏逝秋至,轉瞬即逝。
煙柳隨著尚真心,四處閑逛,到處遊玩。
尚真心是名女子,他一眼便知。
但她不說,他也不問,隻圖方便。
沿途,他們施藥,他們義診,他們吃喝,他們玩樂。
“煙柳美人,我們去北城的榮華鎮,好不好?”
“隨你。”
“你怎麼不問我原因?”尚真心癟嘴,美人心,她永遠不懂。
“無謂。”
“其實,我是想去北城最紅的女肆逛逛。”
髓生閣,他幾乎所有的記憶,他所有的歡笑都遺留在那兒了吧。
“髓生閣。”
“沒錯,髓生閣。”一覽天下美顏,盡吸麗之精華,她從小的向往。
“隨你。”
“小柳美人,你為什麼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啊,你就沒有在乎的事或人嗎?”幾個月的相處,他總是像個木頭人,不溫不火。
在乎的人?
榮傾語。
腦中一下子出現的名字。
煙柳恍惚,他記得她的淚,灑在他胸口的熱,她的哭喊,落盡他的耳。
然,她逃了,原因,他不知。
或許明了救人的代價,她承擔不起。
或許明了思楓的戶主,她承擔不起。
或許明了……
“沒有。”曾經他在乎過她,但她逃了,所以,沒有,在乎,隻是在乎,一瞬間,什麼都會消逝。
“小柳美人,你真的很美啊,但,為什麼你是男人呢?”他總是盯著一副畫,畫中的美人含羞淺笑,低垂峨眉,眼如波光,閃閃動人。
“不知。”
尚真心的眼角濕潤,她又想起了他,那個始終神情冷淡,但,當他對著那副畫時,那狂熱的眼神,專注的眼神,那種感覺,她說不上,隻是心裏有某種急速的氣流,竄遍全身。
轉過身,她擦掉眼角的濕潤,大笑,“算了,你這個男人真是對不起這張臉。”
他對不起這張臉?
這張神似煙十三的臉?
沒錯,他對不起煙十三,他讓她痛苦,他讓她成瘋,他,親手了斷了她。
文悔,他的兒。
沒有他,文悔也會活得很好,因為榮傾語,是傾華的女兒。
奴家,其實是不想嫁給他的,但是,奴家的兒子在他手上。
公子,奴家想再求你一次,救出奴家的兒子,可否?
奴家本不是善良的人,如若不是婆婆,奴家的孩子便也就沒了,奴家現在有多愛小兒,便有多恨門外的他。
沒有,但,小兒在此,奴家不行,先向公子欠著,如何?
公子,小兒就在隔壁,奴家是真的不行。
煙柳唇瓣微開,他吃驚,原來,他不止記住煙十三所有的話。
原來,榮傾語不止是給他印象深刻。
原來,他已經記住了她所有的話。
榮傾語,他真的在乎她了!
再次回到髓生閣,他有片刻的恍惚。
煙十三含笑的眸子仿佛一隻凝視著他。
他記得,他二十歲那年,他來過此地,獨自。
路過此地,他不知為何原因,他進來了。
傾華的美名,他早已耳聞,或許,他是來見她的。
然,他沒有見到傾華。
他一人坐於包間,那個煙十三最喜愛的房間。
他的雙眼緊閉,他的發絲散落,他的紅衣翻柔。
一顰一笑,一抬一落,一動一靜。
煙十三的每個細致的動作,表情,他記得深刻,侵入骨髓。
不過,他的獨處被打破,一個小姑娘闖了進來,卑微細致。
當她重重朝地上磕頭時,他的雙眼仿佛出現了自己的幻影,他重重的磕頭,直至滿足那個壞蛋老頭的要求。
他攬起紅袍,踱步至其身邊,纖長的手指撫上她的額頭,隻是那麼幾下,她的血已經溢出。
她似乎很驚恐,立刻跪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