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午時分,莊內,前殿大堂。
宋陗穿著一身天青色的長袍,縱使年紀不輕了,可高瘦身影依舊不改年少飛揚灑脫,隻今周身彰顯著年月留下的滄桑,目光沉澱而從容,已是悲喜不驚,看透世態人情。
他雙手執起杯子,對在座的武林同盟敬酒:“各位武林同盟有心了,宋某不勝感激,在此,先幹為敬!”語罷,仰頭幹盡。
“好!”主桌的老前輩符滄海端酒說道:“敬宋莊主一杯,祝宋莊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聞言,低下各路豪傑紛紛站起一同喝道:“敬宋莊主一杯,祝宋莊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幾百聲音洪亮非常,幾乎特意加了內力,端是震耳欲聾。幾百杯酒水,齊齊幹入喉,豪情一時衝天。
宋陗目光灼灼,隻言道:“今日各位得空前來,實乃宋某福分!”
低下一陣喧嘩,“老莊主言重,您乃武林各士敬重的老前輩,今日是您的壽宴,理當不醉無歸!”
“說得好!不醉無歸!”手快之人,已又飲下一杯,以示決心。
宋陗大笑,亦高聲回道:“喝的,宋某莊內藏酒無數,今日便是不醉無歸吧。”
莆一說完,敬酒的人紛紛前來,氣勢當真難以招架,臨舟坐在師傅的左位,心中忍不住為他擔心,畢竟年紀是擺在那的,以為還是年輕時。
“老師弟,今日是你五十大壽!”張道齡幹完一杯再倒一杯,舉杯道:“師兄知道你什麼都不缺,就不送你壽禮了,隻送你一句話……”他賊眼瞟向臨舟,卻對右側的宋衍之嘻嘻一笑:“師伯願你早日抱得美人歸,生一堆小孫子,教你爹折騰個不可開交,嘿嘿!”
宋衍之一聽這麼直白的話,少不了又是臉紅赤耳的,端起酒杯低低應道:“謝謝師伯美言,衍之也敬您一杯。”
喝酒的時候,目光瞧了瞧那邊的人,看見她依舊微笑不改,心裏頭不禁就像暖酒一般柔長。
臨舟低眉,端起酒杯向師傅敬上,穩重道:“師傅,臨舟祝您身體安康,心想事成。”
宋陗慈和地看著自己的得意門徒,驕傲之色盡顯,在眾人稱羨聲中嗬嗬笑道:“臨舟有心了。”
那眼光,卻透著幾分親昵之色,就像張道齡說的,隻怕宋陗早就有主意了。
張道齡見這個樣子,就推波助瀾,說:“今日時機正好……老師弟,不如……”他說著手勢一揮,作個綁紅線狀,嘿嘿問道:“如何?”
宋陗撫須看向臨舟,又瞧瞧自個那臉紅赤耳沒出息的兒子,也笑道:“好是好,隻是衍之的意思……”
宋衍之飛快地抬眼,然後又皮薄地垂下,嘴裏故作平靜地道:“衍之聽父親的,父親做主就好。”
那模樣,倒像個待嫁的女兒家,羞得緊,反觀臨舟就顯得落落大方了。
宋陗讚賞地笑他:“看來我兒早已……嗬嗬嗬。”不言而喻,不言而喻。
“那……臨舟意下如何?”
聽見是問到自己頭上來,沒有辦法推脫,臨舟暗地裏叫苦,一麵低頭笑道:“師傅,這不是兒戲事,還是等我稍作考慮再說吧。”
別說自己從來就沒有考慮過要嫁給衍之,就算有也不好一口就答應了。
宋陗理解地點點頭,說:“應當的。”
臨舟這孩子一直就是懂事上進,萬事都不驚不燥,是山莊裏這麼多弟子中他最得意的一人。能入宋家族譜固然好,不能,那也是命數,強求不得。
張道齡以為臨舟女兒心性,臉皮薄所以不作答。
宋衍之卻不是這樣想的,他隻是在強作鎮定,有些事心知肚明,自己雖然有個少莊主的虛名,但實際上連臨舟他都比不上,而臨舟卻是獨一無二的臨舟,放眼江湖,再也找不到第二個這麼風姿氣度的臨舟,這樣的人,真得會下嫁給他嗎……
很懷疑,也很忐忑。他喜歡大師姐是眾所周知的事了,可是她卻對每個人都一視同仁。
這件事說到這裏沒有再說,一桌上有人歡喜有人愁,隻是人聲鬧鬧的,哪裏允許傷春悲秋的情緒上來,無非,隻有強顏歡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