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然點點頭。
“金子呢?”
也點點頭。
“珠寶呢?”
他身上當然也佩帶了幾件珠寶首飾,李慕然一頭霧水,隻有點頭。
下一秒,媚珠兒已經像惡狼撲羊一樣撲到了他身上。
“別急,慢慢來……”這小浪女還真熱情,這也怪他實在是太有魅力了。
可李慕然馬上發現自己錯了,媚珠兒的小手在他身上忙碌著,碎銀、銀票、金葉子,連從小戴著的長命鎖都被她摘了下來。
“媚珠兒……”李慕然呆呆地看著她喜滋滋地清點著手中的戰利品。
“你還沒走啊?”媚珠兒抬頭發現李慕然還在那兒發呆,直覺地開口問。
這一反應又大大的傷了李慕然的心,“你就這樣讓我走?”
“不這樣還怎樣?你身上已經沒有錢了。啊……”媚珠兒突然眼睛一亮,又向李慕然撲上來。
“別……”看,她後悔了吧?就知道她還是舍不得他……
媚珠兒一把搶過李慕然手中的扇子,大力扯下玉蝴蝶墜子,隨手把扇子丟在他身上。對著光線眯著眼仔細看,不錯,上好的翡翠……“你走好,不送——”幸虧她不知道這扇子是名家所畫,可比玉墜子值錢多了。
這女人也太現實了吧?他還以為她迷上了他的風流俊俏呢……李慕然隻能哭喪著臉走出明珠院。
“啊?”封如玉顯然也很震驚。
她一定深受打擊吧?李慕然有一絲得意,對自己也恢複了一點信心。“尤其可恨的是,太後竟把一位番邦公主指婚給我。”
“公主?”封如玉喃喃重複。
“是啊,她一定是刁蠻不講理的,也許以後我就不能常來青樓看你們了。不要太想念我。”嗚,他好擔心姑娘們對他相思成災,真是罪過、罪過,以後誰來安慰她們寂寞的心靈?
“這麼說,你也不能納妾了……”封如玉低語。
“是啊,我猜多半如此。公主一定容不下我納妾。”可憐一心想嫁給他的如玉一定很傷心。今天就讓他來安慰她吧。雖然她一直堅持嫁給他後才準他碰她,可他們就要分離,從此天各一方……不不,是勞燕分飛,兩地相思,愁腸百結……反正今天他可以給她留下美好的回憶。嗚,好感人,好纏綿哦,李慕然都快被自己感動了。
“那你還來幹什麼?”封如玉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冰冷。
“啥?”怎麼和他想的不一樣?她不是應該撲到他懷裏,哭著哀求他不要走?
“反正你又不會娶我,我幹嗎和你浪費時間?”她還是盡快另尋目標,好為自己找個好歸宿。
“什麼……”怎麼說和他一起是浪費時間?
“哼,討厭。”封如玉站起身拂袖而去。這家夥總是一副多情的樣子。害她以為自己有機會脫籍從良,結果空歡喜一場。
李慕然的自尊心徹底破碎。
……
好想念“火辣美人”花想容哦,雖然她總是凶他、吵他,戳他的胸、敲他的頭,可是這“四大名妓”中惟一當他是朋友的人。可惜一年多前她嫁人了,並且隨丈夫回蜀地去了。不然,她這時候一定是幸災樂禍地嘲笑他:“活該,你這風流種子就該娶個番婆治你……”
嗚,他可是花街最受歡迎的俏郎君,怎麼一夕之間就身價大跌,被紅粉知己們嫌棄?隻因為他即將成親?都怪那個番公主啦!都是她讓他黴運當頭……
“恭喜,恭喜未來的新郎官。”一看見李慕然,商缺月就笑嘻嘻地道賀。
“恭喜個屁!”李慕然一翻白眼,該死,自己怎麼又走到定遠侯府來了?明知道商缺月和他不對盤,又愛逗弄他,他鬥不過人家,幹嗎跑來找罪受。“商缺月,你少幸災樂禍了。”
周圍的溫度突然像降了好幾度,讓人不自禁地打個寒戰,李慕然回頭,果然見他那冰山表哥用能凍死人的冷目瞪著他。他又怎麼樣啦?好像沒得罪表哥吧?
“治,你來啦。”商缺月促狹的表情一下子不見了,一雙眼睛閃著喜悅,像一隻小鳥撲到韋治懷裏。
韋治低頭攬住妻子,眼中冰寒一下子變成了溫情。見鬼,他們是相處二十年的親親表兄弟耶,他幹嗎對自己不能溫和一點?枉費表哥還是他自幼崇拜的偶像呢。
“叫表嫂。”
“啥?哼。”李慕然一反應過來表哥是不高興他對商缺月的態度,立刻孩子氣地一扭頭。
“算了,一個稱呼而已,隨便啦。”瞧她故作大度的樣子,誰看不出她眼神裏的戲弄呀?李慕然隻能努力睜大眼,用力地瞪著商缺月。
韋治的臉色更寒冷了,一手拎起李慕然的衣襟,“不叫就滾,以後也不許來。”
“我叫我叫!”在半空中掙紮的李慕然急忙投降,一年多前表哥為了商缺月把他扔進江裏的事他還記憶猶新,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可是個大丈夫。“表嫂,快叫表哥把我放下來。”
“治,你就饒了他吧。”雖然逗弄他真的很好玩,可是把他氣得不肯來了,她生活中就少了一個樂趣了。
“哼。”雙腳終於落地的李慕然一邊整理著衣服,一邊悻悻地瞪著商缺月。
“不知感恩的家夥!”
誰感激她呀?李慕然可牢牢記著和商缺月的仇恨。
不說因為她,他被表哥丟下河,打成黑眼圈的事,就說一年前,她為了撮合商大小姐和表哥,利用他假設強盜搶劫馬車的騙局,好讓表哥英雄救美。他當時還以為她是為自己製造機會呢,歡歡喜喜地上門提親,誰知道空歡喜一場,商大小姐竟然許給了表哥!可後來表哥和商大小姐解除婚約後,他以為自己有機會了,可氣的是又把商大小姐許給了莫言!韋治和莫言,京城兩大黃金單身漢,他是不敢比啦,可她不該利用他,讓他以為能娶到商大美人!他還下定決心從此收心,再不風流了,可到頭竟是一場空。
再說娶不成商大美人,在知道商缺月是女扮男裝時,他也決定娶她。雖然她不是他喜歡的美女,可長得也過得去啦,而且和她在一起很有趣,以後的日子一定不會寂寞。可氣的是他才一開口,居然就被表哥一腳踢開,然後表哥就自己娶了她啦!要是當時她嫁給他,他怎麼會現在還是單身?娘怎麼會受到莫言、韋治兩對夫婦恩愛場麵的刺激,天天對他嘮叨不停?現在他又怎麼會被迫娶一個番公主?所以說都怪商缺月啦!
左思右想、冥思苦想、前思後想三天之後,李慕然終於想到一個擺脫困境的辦法:他去找那個番公主(他自動省去了“邦”字,反正這個公主一定很番)叫她不要嫁給他。
急匆匆地走出大門,他立刻又折了回來。他這麼一去,萬一那個番公主看見他如此俊俏可愛、風度翩翩,對他一見鍾情、死心踏地、非他不嫁,他不是粘上了一個甩不掉的牛皮糖?要知道像他這樣英俊瀟灑的美男子,有眼睛的女人都是無法抗拒的。不成!不成!他得另想個辦法才是。
月黑風高。
不是殺人放火天啦,而是偷香竊玉的好天。不對,用“偷香竊玉”形容李慕然的行動,不太恰當啦。應該說是“恐香嚇玉”才對——如果那個番公主稱得上“香”、“玉”的話。李慕然可不這麼認為,聽說那些番邦蠻子長年都不洗澡的,隻用沙子在身上搓一搓。嘔,好惡心。
李慕然把臉畫成了一張好恐怖的鬼怪臉。用來嚇夜哭的孩子,效果一定奇佳。不過他今天是為了嚇一個大人,一個女人,為了達到目的,隻好犧牲一下自己引以為傲的俊俏臉蛋了。
聽說花剌子模的特使“一不拉稀”什麼的親王和太子、公主就住在這座皇家別苑。李慕然抬頭看看一丈多高的院牆,再確定一次,沒錯,這就是皇家別苑的後院。別看這院牆高,可難不住他。好歹他也是從小習武,雖然武功比不上韋治、莫言那麼高強,對付一道院牆還是小菜一碟——隻不過還是要借助繩索和鐵鉤的啦。嘿嘿,今天就是來會一會番公主,讓她自動退婚!
騎在院牆頂端,李慕然擦一把汗,小心地收起繩索。
“你在上麵幹什麼?”
李慕然嚇得險些把手上的鐵鉤掉在地上。“嘿嘿,我在賞月,賞月。”原來是個小姑娘,站在院子裏,正仰頭望著他。
少女抬頭望望天,“今晚有雲,哪有什麼樣月亮?”
“這……”李慕然開始詛咒,幹嗎選個沒月亮的天來這特別行動?“嘿,這個月亮被雲遮住了,下麵當然看不到,要在高處才看得到。”
“呼——”風聲一響,少女已經站在了牆頭上,與他臉對臉。
眼前突然出現一張臉,李慕然嚇得大叫一聲,身子往後一仰,就從牆頭往下掉。
“啊——”李慕然閉上眼準備摔個狗吃屎,衣領一緊,身子突然往上升,睜開眼,人已經又坐在了牆頭上。
“噓,小聲點。”少女一根手指抵在嘴上,示意他噤聲。要是被人聽見就糟了。
“你……你……”李慕然驚魂未定,呆呆地看著少女的俏臉,真不敢相信,是她把自己提上了牆頭。
少女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在黑暗中也閃閃發亮。她抬頭看看天,“你騙人,哪有月亮?”
“什……什麼?”李慕然還是沒反應過來。
“喂,你是鸚鵡嗎?”少女不耐煩地推了他一下。
“啊——”李慕然身子一晃,嚇得又要大叫,立刻被少女捂住了嘴,“喂,叫你不要鬼叫啦,三更半夜的,你想招來人是不是?”
“唔唔……”李慕然立刻否認。可惜嘴被捂住了,隻能發出“唔唔”的聲音,他又不是光明正大地從前門走進來,怎麼能驚動人呢?
“唔什麼?”少女似乎忘了自己正捂著人家的嘴,“不準說話了懂不懂?”
李慕然連忙點頭。
少女這才放開了手,打量一下他的臉,“你臉上畫得花花的幹什麼呀?沾了我一手。”說著把手上的顏料往李慕然衣服上擦。
“喂,別在我身上擦呀。”李慕然壓低聲音說。
“是你害我沾一手的,當然在你身上擦,”說著又擦了兩下,借著微弱的星光察看著手。“誰叫你臉上抹些亂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