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少夫人幹嗎挽起袖子來?天哪,她兩眼的邪光,像要吃人一樣,好像侯爺小時候養的花豹,饑餓時盯著甩給它的活雞的樣子噢。這,這個表少夫人還真恐怖……
至於剛才被問話的馬倌,已經腿一軟,坐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啊——”馬棚裏又是一聲大叫。
李慕然正在抓耳撓腮地苦思到哪裏去避避風頭,那個不知臉長的家夥居然又把醜臉湊過來,溫溫的氣直噴到他臉上。
“走開啦!”李慕然生氣地推開大宛駿馬,“連你也垂涎我俊美的容貌,厚著臉皮兩番三次地想接近我。可惜你長得太醜,我沒興趣!也不照照鏡子,自己長得那副德性也想得到我的青睞,真是馬不知臉長!”他可忘了,他對這匹名駒可是垂涎得很,幾次央求韋治送給他,都被拒絕了。都怪這馬什麼顏色不好?偏偏一身火紅,跟那個番女人的頭發一樣,讓他一看心裏就煩躁。
駿馬無辜地望著他,不知道這個平時最喜歡它的表少爺怎麼了。它又不是喜歡接近他,明明是他把它最愛吃的燕麥擺在頭發上,不就是為了吸引它來吃嗎?何況它本來就是馬,臉當然長呀。最重要的是它一點也不醜,還是馬中的美男子呢!
“嘭!”馬棚的門被大力踢開,刺眼的陽光,揚起的灰塵,讓李慕然眯起了眼。一個人帶著耀眼的光芒站在門口,“女……女神?”天哪,要不是他對那又凸又翹的身材超級敏銳,幾乎以為是天神乘著陽光降世了。
“神你個頭!”這個死鬼、色胚!情願在馬棚裏和一匹馬睡在一起,也不肯和她過洞房花燭夜。難道她還不如一匹臉長長的醜馬嗎?“李大少爺,這馬棚比家裏的新房還舒服是不是?讓你不睡新房睡馬棚。”
“是你?”李慕然的眼睛適應了明亮的光線。原來是那個番女人。“你來幹什麼?”
“來看看小王爺和馬美人怎麼洞房呀!”
“你——哼!要你管!”又不是他自願來睡馬棚的,當真以為他人畜不分呀?“我就是喜歡睡馬棚,我就是喜歡追風,怎麼樣?”說著還親昵地拍拍馬頭。
在琪婭身後的老總管幹咳了好幾聲,才壓下了胸中的笑意。瞧他對表少爺多好,侯爺吩咐把表少爺丟進馬棚,他還選了一間最幹淨、最寬敞的,把表少爺和他肖想已久的追風關在一起。
琪婭暗暗咬住牙,“原來小王爺有這種奇怪的嗜好呀。可惜這匹叫什麼追風的是匹雄馬,王府馬圈裏多的是母馬,小王爺喜歡,也不必往侯府裏跑。”哼,他愛睡馬棚,就讓他睡個夠,不過也隻是在洛南郡王府裏。
“你……你……”李慕然臉上青筋直冒,這個番婆子,竟然暗示他和馬那個……他雖然風流了點,可也又不是畜生。“你竟敢說我是畜生?”
“有嗎?我可沒說,是你自己承認的。”身後傳來幾聲壓抑的悶笑。哼,和她鬥嘴,簡直是自討沒趣。要知道連父王那些尖酸刻薄的妃子們都不敢和她鬥嘴呢。
“誰……誰承認了,你這個番婆子!”
敢說她番,她就番給他看!琪婭臉一板,“你是自己走回去,還是讓我把你拎回去?”
“我不回去!我才不要娶你這個又醜又番的女人!”
她哪裏醜了?又哪裏番了?她雖然不是絕色美人,也沒有又嬌又媚的狐媚手段,可好歹也是眉是眉、眼是眼,胸是胸、臀是臀的,算俏佳人一個呀。她雖然有時候性子倔了點,脾氣大了點,愛捉弄人一點,但從來都不曾蠻不講理呀。他為什麼這麼討厭她呢?琪婭的自尊心有點受傷,她不知道心裏不舒服的感覺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她選擇暫時忽略,先把這個臭小子弄回郡王府再說。“那可由不得你,你已經娶了我了。”
“我不承認!”
“你不承認也沒用!我承認,王爺、王妃承認,皇上、太後承認,滿朝文武承認,兩國的君臣百姓承認!”
“這……”李慕然答不出話來,他們的聯姻,關係到兩國的友好邦交。而且昨天滿朝文武都是賓客,已經見證了他們的婚事。“反正,今天我不回去。”他就是不回去,就是不把她當老婆,她能怎麼樣?牛不喝水強按頭?她還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看來你是選擇讓我拎回去?”琪婭眯起了大眼睛。
“你?憑你?”李慕然有一絲心虛,可還是硬著頭皮說。他不信她一個小女人能把他這個武功高強的大男人怎麼樣。“我隻要隨便一動指頭,就能讓你飛到侯府的大門口去。”
“好,那就試試看!”琪婭話音未落,已經向李慕然撲去。
李慕然對她敏捷的身手大吃一驚,手忙腳亂地險險避開她的一抓。這個番女人會武功?
琪婭一擊不中,緊接著又抓向李慕然手腕,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這女人使的什麼武功呀?怎麼他見都沒見過。身姿又滑溜,招式又詭異,動作還奇怪,逼得李慕然連壓箱底的本事都使出來了,才勉強避開她的一次次攻擊,臉上的汗水不住往下淌。該死,這女人會使妖術,他快撐不住了。
“住手!停!”李慕然氣喘籲籲地喊。番女人身手靈活,身材又比他嬌小,在這馬棚裏,他的功夫完全施展不開,當然吃虧啦。
“你認輸了?”琪婭停住手,依然保持著一個身子如蛇一樣扭了三道的古怪姿勢。
“誰認輸了?咱們出去打,在這兒會毀壞馬棚的。”
追風配合地嘶鳴一聲,仿佛讚同他的話。這兩個人在這裏又動手又動腳的,弄得到處塵土飛揚,害它打了好幾個大噴嚏,沒法好好吃草了。
“沒關係的。”馬棚門外傳來一聲清脆的話語,該死,那個倚在表哥懷裏的笑吟吟的女人不是商缺月是誰?就知道這個幸災樂禍的女人絕不會放過看他吃癟的機會。聽她說的什麼話?“表弟妹,你不必拘束,盡量把這兒當自己家,毀壞了再蓋就是,表弟有的是銀子,不差這點的。”
“商缺月,你少幸災樂禍——”李慕然氣得咬牙低吼。
琪婭可不給他向商缺月發火、吵鬧的機會,利落地回答一句,“多謝表嫂,我就不客氣了。”飛起一腳,正踹在李慕然屁股上,隻見他立刻騰雲駕霧向馬棚門外飛去。
商缺月被這突來的一幕驚呆了,也忘了閃避,幸虧她身後的韋治眼明手快,利落地將她往懷裏一帶,一閃身,為李慕然讓出了飛行路線。
因為看熱鬧的最佳位置被後來的侯爺和夫人占了去,老總管和其他仆人們隻能待在一邊。伸長脖子、拉長耳朵,想聽點動靜。沒想到馬棚裏突然飛出一個人形,從一雙雙困惑的眼前飛過,帶著一串尖叫,“撲通”一聲,栽進了裝著刷馬的髒水的大木桶。桶沿外,還有一雙腳在空中踢蹬著。
“是什麼!”嚇了人一跳。
“表少爺啊!”總算認出了那雙鞋的主人。
商缺月已經笑倒在韋治懷裏,連韋治冰冷的麵具也鬆動了,嘴角滑過淡淡的笑意。
“撲——”終於有人忍不住了。雖然做下人的是不能嘲笑主子的,可是……他們忍笑忍得太辛苦了,快要得內傷了,這樣是很不利於健康的。
琪婭威風凜凜地踏出馬棚,好像戰場上凱旋的女將軍。
“好厲害……”仆人、丫環的眼睛裏冒出了一串串佩服、崇拜、敬畏!
踏步走到大木桶前,琪婭一提李慕然在空中拚命踢蹬的腳,拔蘿卜一樣把他從木桶裏拉了出來!
“哇——呸——”李慕然狼狽地猛吐著口中的水,這是什麼樣水?又騷又臭。
“現在該回家了吧?”
“什……呸……”李慕然還沒反應過來,耳朵突然一疼,“哎呀,好疼,放開我……”
“走!”琪婭拎著李慕然的耳朵下令,後麵跟了一串熱鬧的丫環、仆役,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定遠侯的大門走去。
“放開我……”李慕然的掙紮、嚎叫也漸漸遠去。
“哈哈哈,笑死我了……”商缺月彎下腰捂著肚子,不行了,她笑到沒力了。
“你呀。”韋治一把抱起妻子,一向冰冷的臉也帶著淺淺的微笑。
“我喜歡她。”商缺月攬住丈夫的頸項宣布,這個番邦公主真有趣,終於有一個能治住李慕然的女人了。
鬆苑裏,雕花大床上,堆著一座棉被小山,最為奇怪的是,每隔上幾分鍾,棉被山就像毛蟲一樣蠕動幾下。
“小王爺,吃飯了。”一個下人手捧著食盤走進來,衝著床上的棉被山喊道。
“不吃!”棉被裏傳出悶聲悶氣的回答。
“那我把飯菜放桌上了。”每次都說不吃,可每次他來收盤碗時,都吃得光光的,還說是耗子吃的。哼,王府裏什麼時候耗子鬧得這麼凶了?怎麼他都不知道。這耗子也真夠聰明的,小王爺一宣布絕食,它們就到這兒來鬧騰,好像知道這兒有美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