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章(1 / 3)

賭約還沒來得及實踐,就迎來了聖誕和元旦。

萬財富老師是個保守老實的人,沒有過聖誕節的習慣,所以我們的平安夜很平安地在教室上著晚自習度過了。到了元旦的前兩天,所有人卻都沉不住氣了,中國人可以不過聖誕節,但是我們念高中都一年多了,一次集體活動都沒有體驗過,那怎麼行?雖然國家會放我們一天假,但大家都希望能集體出去一次。

萬財富老師不動聲色,直到元旦那天上午,才在課上宣布了一個大好消息,原來他早和市區一家三星級賓館聯係好了,每人交上二十塊,我們就可以去那裏吃自助餐,還有免費的卡拉OK可以唱。吃完後,他還將自掏腰包請我們去電影院看電影。

“萬歲!”所有人都歡呼起來!

下了課,所有人都急忙跑回宿舍去梳妝打扮,過了一會兒,一個個花枝招展地出現在了賓館的自助餐廳裏。

琳琅滿目的食品瞬間耀花了我們這群沒見過什麼世麵的高中生的眼,剛開始的半個小時,我們全部都在自顧自地沉浸在了美食裏。

“喂,”一個男生大叫了起來,“女同胞,找個人給我們先開個歌啊!”

“就是!來一個,女生;來一個,女生!東瓜皮西瓜皮,女生不唱耍賴皮。”一群附和的人,甚至連軍訓時拉歌的調子都用上了。

女生這邊傻傻坐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願做出頭鳥。

“關杭,上,挫挫他們的銳氣!”

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馮雅珊的。上了高中我就沒怎麼在公開場合唱過歌,雖然我初中在合唱的時候還做過領唱,而這項所謂的特長,也隻有我的初中同學知道得最清楚,我瞪馮雅珊一眼,看她躲在一個女生後麵,臉上寫滿了“你打我啊”的字樣。

朋友是交來做什麼的?陷害的啊!而馮雅珊明顯領略到這句話的精髓了,所以一有什麼情況,都是將我推到前麵,管它是槍來還是劍往。

“關杭,來一個;來一個,關杭!”一下子,攻擊目標從麵縮小到點,所有人都開始衝我喊起來。

“關杭,你就先來一個好了。”好大的麵子啊,連萬財富老師都親自出馬了。

誰怕誰啊!我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所以豪氣衝天地站起來,走到前麵拿起麥克風,“大家準備好口袋就好了,等下吐出來不要怪我啊!”

對自己的歌聲還是有自信的,我點了一首那時正流行的張惠妹的《姐妹》,一下子就拉起了氣氛,整個餐廳裏都是“你是我的姐妹,你的我的baby……”的歌聲。頭開得不錯,接下來大家也都放開了,剛才沒人理的卡拉OK現在差點被人搶斷,其他人見我們是學生,也不和我們搶了,沒辦法,青春嘛,就是要熱熱鬧鬧!

“厲害啊!”韓襄趁拿菜的空檔敲我的頭,“看不出來你還有這一手。”

我驕傲地揚起頭,“看不出來吧!我的絕密武器多著呢!”

“給你點顏色就開染房!”他笑,夾了兩塊土豆到我盤子裏,“塞住你的嘴,看你還有什麼絕密武器!”

“笨蛋!”我又將土豆丟回他的盤子裏,“你拿二十塊錢可以買多少土豆了?要吃就吃值錢的,這樣才劃算。”

“財迷!”他再敲我的頭一下,走回了位置。

“關杭!”馮雅珊朝我邊招手邊擠眉弄眼,準沒好事!

我這樣想,還是端著菜走回去,“怎麼?”

“他們商量今晚把萬老師灌醉!”她笑得得意兮兮的,“我們也去敬酒好不好?”

“不關我的事,你自己去。”最好不要灌醉萬老師,我還等著一會去看電影呢!何況,我從來不喝酒的,估計兩杯我就倒了。

“哎呀,好關杭,”馮雅珊根號二的身材掛在我身上就像書上常說的那個比喻——一隻無尾熊吊著棵大樹,而且這家夥撒嬌最厲害,真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無恥,“走啦,嗯嗯,好關杭,一起去嘛……”

好惡心!我雞皮疙瘩層層迭迭,實在拗不過她,“走啦走啦,我敬酒你來喝。”

她倒是答應了,我心裏才沒報什麼希望——馮雅珊這家夥,隻有我罩她的分!

等我們走到萬老師那一桌時,才發現情況已經改變了,他們開始劃拳論輸贏,輸的才喝。萬老師不愧是老師啊,果然夠狡猾。

“我不會劃拳,我們回去吧!”我在心裏慶幸自己逃過一劫。

“關杭!”正準備要走,萬老師卻叫住了我。

幾個男生熱心地把我拉過去,“來來來,關杭,和萬老師劃拳。”

我看了馮雅珊一眼,她居然沒義氣地又跑了,丟我一個人在狼穴裏孤軍奮鬥,“我不會劃拳。”

“那剪刀石頭布總會吧?”

“我不會喝酒。”

“一杯而已,喝不醉的。”

好,看來今天不喝是走不掉了,我點頭,“好,萬老師你要讓著我。”

一、二、三;我出剪刀,萬老師出了石頭,我輸了。

旁邊立刻有人斟了一杯酒上來,我一看就傻眼了,的確是一杯,不過那個杯子,大概可以裝下一瓶啤酒了,“有沒有搞錯,這麼大個杯子?我喝不了的。”我拒絕這麼不人道的處罰。

“願賭就要服輸啊!”一群蒼蠅在耳邊嗡嗡。

我四下環顧,看來是沒人可以幫我了!我端過酒,牙一咬眼一閉,咕嚕咕嚕就一幹到底。我聞不來啤酒的味道,這麼猛地灌下去,先是一陣肚漲,等我回到座位上不到兩分鍾,酒勁很快就上來了。

看來萬老師還需要其他同學的再接再厲,而我,則需要找個地方休息。

“你沒事吧?”馮雅珊還好意思問,真是交友不慎。

我搖頭,胃裏沒有惡心的感覺,不過頭已經開始暈了。我抓著椅子站起來,“你吃吧,我找個地方清靜清靜。”

我走到大堂外的沙發上,靠著靠著幹脆倒下來躺著。昏沉沉的,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了韓襄的聲音:“豬頭,你還活著吧?”

烏鴉嘴!我心裏罵,嘴角卻不受控製地笑,真是醉了些,不過心裏卻是很明白的。我擺擺手,“活著,就是頭暈。”

韓襄將我拉起來,“走,我送你回宿舍。”

我搖頭,“不要,好遠,懶得走。”

“那打車送你回去?”他試探著問。

我仍舊搖頭,“沒錢。”

“隻會發單音節字了?”他笑,不理我說什麼,將我的手架上他的肩,扶著我走到大路上,一路嘮叨:“不會喝酒就不要學人家拚酒,你耍下賴又不會怎麼樣。”

“那你怎麼不幫我擋啊!”我不滿地嚷嚷。

“你自己活該!”他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直接拖我到公車站,等到車來了又拖著我上車,還一邊抱怨:“比豬還重。”

我們坐在了最後一排,夜晚車少,所以公車也開得猛。我們坐在最顛簸的最後一排,車子一上路,我胃裏就開始抖得難受,“我想吐。”

韓襄連忙替我將車窗打開,我頭伸出去,吹了下風倒清醒了一些,幹嘔了幾聲,什麼也沒吐出來。

“月亮好大。”我指了指天上。

他將我的手拽回來,“月亮天天都這麼大;還有,沒事不要亂指月亮,小心它晚上趁你睡著了偷偷把你的耳朵割了。”

盡管知道是迷信,我還是拿手把耳朵捂住;他低低笑了出來,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的俊朗好看。

“韓襄,”我的手不知道何時爬上了他的臉,“你好好看哦。”

他狼狽地躲開,臉上是一抹紅暈,“你這家夥不要借酒裝瘋吃我豆腐。”

我嘻嘻笑著,“你害羞了。”

“到了,下車了。”兩站路一下子就到了,我們下了車,走到路口。學校修在山上,每次上學總要爬差不多五分鍾的坡才能到,幾乎走得人腿斷,所以大部分人都住校。

我瞪著斜上去的路,耍賴:“我不要走,好遠!”

“走啦!”他扯我。

“不走!”我就是耍脾氣,然後算計他,“你背我我就走。”

“我背你是我走好不好?”他沒好氣,仍舊拖我努力想上。

“背我嘛!”我拿出馮雅珊的一千零一招,搖著他的胳膊,“你放心,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他沉默了五秒,“不準吐在我頭上、不準趁機吃我豆腐、不準在我耳朵後麵吹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