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3 / 3)

“將軍,咱們不是一樣的人。我和尊府不對味,還是不來得好。”花想容堆一臉假笑。就在魏將軍沾沾自喜地以為花想容自己知道身份低賤,要低頭時,卻見她臉一板,“免得這裏的腐臭味熏得我受不了!”

“你說什麼?”魏將軍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腐臭味,我命人天天打掃、熏香,哪有什麼臭味?”“將軍,花想容是在諷刺您,罵您呢。”馬屁精急忙解說。

“大膽,找死!”雖然沒聽懂諷刺什麼,但敢老虎頭上拔毛,就是嫌命長了。

“你欺壓良善,草菅人命,這裏到處是屍臭味;搜刮錢財、貪汙納賄,這裏充滿了銅臭味;粗魯自大,不學無術,張口說話滿口臭;腦滿腸肥,一肚子壞水,一身糞臭……”花想容冷冷一笑,嘲罵的話一串串從口中飛出。

“你?你!”魏將軍氣得一張大猩猩臉漲得黑中帶紅,“賤人,不知死活,來人,給我拖下去打死。”幾人仆人拉住花想容就往外拖。

“放開我,魏進喜,你這狗官……”花想容掙紮著大罵。

“你們放開她!”杜立平想要護住她,卻被仆人掀在一邊,急忙又轉向魏將軍,“將軍,請你原諒她,放了她吧。”

“放了她,放了她以後還有誰怕我?一個婊子,也敢太歲頭上動土。不必把她拖下去,把她給我綁在柱子上,把我的皮鞭拿來!”魏進喜突然改變了主意,好幾天沒享受打人的樂趣,今天就讓這些客人們看場好戲。

“不,不要!”杜立平急忙奔過去,想阻止仆人的動作,但被一個仆人一推,就跌倒在地上。

“魏狗才,你這畜牲,強橫霸道。以為人人都怕你,我偏不怕!”花想容倔強地罵著,被綁在柱子上。

“花姑娘,”杜立平從地上爬起來,又要撲上去,卻被封如玉拉住。“杜大人,您別去,得罪了魏將軍,您會遭殃的。”她擔憂地衝她搖頭,傳聞他和花想容……難道是真的?

“不,她救過我的命,我不能看著她遭禍不管。”杜立平拉開封如玉的手,解釋道。他沒有細想,僅僅為報救命之恩,他怎麼會心急如焚?

“嘿嘿,”魏將軍揮舞著鞭子走近花想容。“賤女人,隻要你認錯道歉,還可以饒你一命——”

“呸!”花想容狠狠地瞪著他,吐一口唾沫,打斷了他。“我雖是個煙花女人,也是個堂堂正正的人,要我向一個狼心狗肺的大猩猩低頭,沒門!”

“臭婊子!”魏將軍一狠狠地抽在她身上。頓時衣服碎裂,鮮血從蛇一樣長長的傷口中沁出來。“住手。”杜立平一下子撲上去護在花想容身上。“魏將軍,你不能用私刑,這是違反朝廷律法的。”

“又是你這小子,處處跟老子作對。”魏將軍一甩手。“別跟老子講什麼律法,老子就是律法,快走開,當心鞭子不長眼睛。”

“花姑娘,你還好吧?”杜立平看著臉色蒼白的她嘴唇咬出了血,心裏也跟著疼了起來,“疼不疼?”

這不是廢話嗎?花想容忍住火辣辣的疼痛,牙根都幾乎咬斷了,“你……你走開,我就好了。”他不知道這樣為她強出頭,會惹禍上身嗎?

“是我碰著你的傷口了嗎?”杜立平以為碰疼了她,急忙後退一步。

“我呸!在這卿卿我我起來了!”魏將軍越看越氣,“來人,把姓杜的給我拉住!”

幾個仆人把杜立平拖到一邊。

“放開我,你們要幹什麼?”杜立平努力掙紮,可他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哪裏掙得開幾個大漢?

“臭婊子,千人騎萬人跨的爛婊子!”魏將軍抖著鞭子獰笑。

“就算是婊子,也比你這狗官幹淨。你這頭頂長瘡、腳底流膿……”啪!又是一鞭,讓花想容怒罵的聲音消失了。

“住手!住手!將軍,請你看在下官的麵子上放過她。”杜立平看著花想容無力地垂著頭,心幾乎從胸膛裏跳出來,急得大聲嘶喊!

“別,別求……他。”花想容幾乎被劇烈的疼痛折磨得暈過去,深深吸口氣,緩過一點勁兒,“這……畜生,根本沒有人心,殺人不眨眼……”

啪!

“不,放開她,放開她!”每一鞭都像打在自己身上,杜立平的心抽痛著,嗓子幾乎喊得嘶啞了。“狗官……你總……有一天……要受報應……”雖然話音越來越微弱,可花想容凜然的眼神還是那麼堅定。

啪!啪!啪!

一鞭接一鞭,花想容的頭終於垂在一邊,再也沒有出聲了。

“花姑娘!”杜立平眼淚流了出來。“你打死了她!你打死了花姑娘……”他心如刀絞般,比他當初奄奄一息地躺在大街上,以為自己就要死了時還疼痛。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花姑娘,你不能死,我不讓你死……”她不能死呀,他要看著她鮮活地活在世上。

封如玉坐在地上,渾身顫抖,捂著臉哭泣,一半出於害怕,一半為同在青樓的花想容悲哀,雖然她平時看不起她,可此刻……她們這些身份低賤的弱女子,福禍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啊。在達官貴人眼裏,她們的命比草芥還低賤。

堂上的女人們都嚇得縮成了一團,生怕一個不小心,下一個就成了自己。

起初沉默的官員們看著這一幕,麵麵相覷。一個人終於大著膽子說:“這,這樣下去要出人命的,不太好吧?”

“滾開,老子打死一個小小的花想容,就當捏死一隻螞蟻!”看這賤人的樣子,恐怕真是死了,可是他氣還沒出夠,麵子也還沒挽回來。

“今日是歡慶新年,大家在此歡聚,這出人命總是太掃興。而且,影響來年的運勢……”

“是啊,大過年的太觸黴頭……”

“哼,便宜了這賤人。”魏將軍掃興地丟下鞭子,“給我潑冷水,醒了就把她關在大牢裏;死了就拖出去喂野狗。”

一盆冷水潑在花想容身上,和著血在大堂的地上形成了一汪猩紅,有幾個人忍不住彎下腰作嘔。

“花姑娘……”杜立平放棄了掙紮,緊閉著眼,不敢看,淚水不斷地流出。

低低呻吟一聲,花想容沾著血痕的臉又緩緩抬了起來。

“沒死!”

“還活著。”

人們驚訝的語氣使杜立平睜開了眼,“花姑娘,你還活著。”他驚喜地叫著,又開始掙紮起來。“放開我,讓我看看她……”

“拉下去關在大牢,”魏將軍厭煩地轉過身,這賤人命還真硬,“把地上打掃幹淨,咱們繼續喝酒。”

“不!放開她!”杜立平眼睜睜地看著花想容被拖了出去。她已無力掙紮,可還是努力地抬起頭,從縱橫在臉上的發絲間,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嘴唇翕動,似乎說了什麼,閃過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

她的眼神那麼溫暖,沒有一絲恐懼、膽怯、似乎在說:“別擔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