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3 / 3)

在杜立平和玲兒的悉心照顧下,花想容以驚人的速度康複著,顯示著她旺盛的超強生命力。

“想容,來,喝點雞湯。”杜立平小心奕奕地端著碗,臉上滿是為心上人服務的滿足。

“你怎麼天天在這兒?都不用上朝嗎?”花想容奇怪地問,從醒來,就見他天天不離左右。

“你身體還沒康複,我哪能離開。來,快喝吧,這是玲兒特定為你熬的。”杜立平希望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和你非親非故,用不著你管。”

花想容心中卻複雜萬分,既貪戀他的溫柔,又害怕這終究隻是一場空;即希望這一切持續下去,如果是夢,也永遠不要醒,又怕自己的身份連累了他。

“誰說咱們非親非故?你是我的未婚妻,等你身子好了,咱們就要成親的。”杜立平深情款款地說。

“誰說我是你的未婚妻?”花想容瞪大了眼睛,嘴巴張成了“菱”形。

“你忘了?我去大牢裏看你時說的,還有你昏睡那幾天,我也說過了。”杜立平理直氣壯。

“你……”他也太能自說自話了吧?“我不記得自己答應過你,何況我那時昏迷不醒,誰聽到你在說什麼?”

“那好,我就再說一遍。”杜立平溫柔地凝視著她的臉龐,“想容,嫁給我吧。”

“拜托,這不是聽沒聽到的問題,而是……我不能嫁給你。”花想容偏過頭回避他含情的目光。“為什麼?”杜立平的目光灼灼逼視著她。

“咱們身份相差太懸殊,娶了我,你會被人笑話的。”這呆子的氣勢竟會這樣逼人,令她險些招架不住。

“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這樣的真正的君子,真心真情對她的人,她怎麼忍心拖累?花想容心酸地想著,自己既然落了賤籍,哪裏還有幸福的資格?“可是我根本不喜歡你。”隻有硬著心腸拒絕他了。“啊?”杜立平一下子呆住了,內心一陣失落。是啊,從頭到尾都是他認定了她,她根本沒說過喜歡他之類的話。“是我有什麼地方不好嗎?你告訴我,我可以改。”

“小姐,”躲在門外聽到了一切的玲兒忍不住掀開門簾走進來。“杜公子為了你,到處奔走。最後是向皇上求情,才救出了你。為了這,他還被皇上停職反省,罰了幾個月的薪俸呢。”人家這樣真心誠意地對小姐,小姐怎麼還不領情呢?連玲兒都要為他抱不平了。

“什麼?”他為自己犧牲了這麼多!花想容百感交集,都是自己連累了他。“隻不過和我扯上一點邊,你就被停職,要是……你的前途……”

“原來你是擔心這個,”杜立平失落的心一下子又放鬆了。“我不在乎那些,我隻做我認為值得做的。”

呆子!花想容忍住鼻酸,一板臉,“我說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你怎麼這麼嗦!你這個人不解風情,又呆氣十足,不過是個窮酸的小文官,我才看不上呢?”

“你……”杜立平被意外的打擊驚住了。“花姑娘,我……”

“小姐,你怎麼這樣對人家。”玲兒不滿地抗議。

“煩死了。我最討厭酸氣十足的文人了。”花想容索性惡人裝到底,“拜托你不要總是在我麵前亂晃,我看了傷眼!快走!”

“花姑娘……”杜立平還要說什麼。

“玲兒,送客!”花想容幹脆一拉被子蒙住了臉。她忍不住了,她怕自己再說下去就要露出破綻了。

杜立平失望地呆立片刻,對著蒙在被子裏的花想容輕聲說:“花姑娘,我先走了。過一陣子我再來看你。”

“快走!快走!”花想容悶聲悶氣地說,手在被子外揮了揮。“以後別再來了。這裏是青樓,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杜立平長歎了一聲,沮喪地走出門。

“杜公子。”玲兒追到門外。“你別把小姐的話放在心上。我相信她是喜歡你的,你過兩天再來吧。”

垂頭喪氣地搖搖頭。“也許她真的不喜歡我。我笨嘴拙舌,又書呆子氣,不會討女人歡心。總之沒有什麼優點……”越想越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幾乎喪失信心。

“唉——”

“拜托,你已經歎了幾百次氣了。”正和石方對奕的林柏元終於聽不下去了,“連一個女人都搞不定,隻會坐在這裏長籲短歎,有什麼用?”

杜立平愁眉苦臉地瞥他一眼,“你不懂。”他怎麼會明白自己麵臨的難題呢?

“我不懂?”林伯元指著自己的鼻子怪叫,好像他說了天下最滑稽的話。“杜兄,要說吟詩作文我比不上你,這要說對付女人你可就差我太多了。女人啊,臉蛋生得好當然重要,可性情溫順更重要。想當初剛到京城,我也差點被花想容的美豔迷失了魂,可後來領教了她那性子,嘖嘖,可再也沒了興致。瞧我現在的女人,我說一她不敢說二,我指東她不敢往西,多好。”

“是啊。”石方點頭附和,他和林伯元一樣,落第後準備三年後再考,索性不回鄉,在京城裏住下,大部分時間都賴在杜立平的府邸。杜立平宅心仁厚,也不趕他們走。“白蓮對林兄可是沒話說。杜兄,我勸你不要迷戀花想容的美貌,找個性子溫順些的,反正是玩玩,幹嗎非她不可。”

“誰說我是玩玩?”杜立平一下子拉長了臉,“我是認真的!”

“什……什麼?”石方瞪大了眼,“對一個煙花女子認真?杜兄,你在開玩笑吧?”回答他是一個悻悻的白眼。

“石兄,你這就不明白了。”林伯元擠眉弄眼,一副過來人的口氣,“我看杜兄一定是少近女色,說不定還是個童子雞呢。看,看,臉紅了,我說中了吧?嘻嘻……”

“別盡說廢話!”杜立平有些惱怒了。

“好,好,嘻嘻。”林伯元笑嘻嘻的,“這初識女人香的男人,哪一個不是神魂顛倒,茶飯不思的?等閱曆多了,才知道女人不就是那麼一回事嗎?上了床都是一樣,有什麼情不情的?”

“胡說八道!”杜立平漲紅了臉一本正經地說,“你們根本不了解花姑娘,也不了解我的心。我對她是真心的,我要娶她為妻。”

“不會吧?”林伯元下巴幾乎掉下來,“你要真喜歡她,納為妾就是了,妻不如妾嘛。”

“我納她為妾,是對她的不尊重,連尊重都做不到,又談什麼愛?這樣對未來要成為我妻子的女子也不公平。”

老天,看他那神色嚴肅、端謹的樣兒,對青樓女子還說什麼尊重呀,愛的!林伯元剛要開口石方拉了他一把,拋個眼色,讓他憋回了口邊的話。

“你幹嗎拉我?”林伯元低聲說。

“你再說他就要生氣了。”

林伯元看著杜立平,隻見他一副愁眉深鎖,魂不守舍的樣子,聳聳肩,反正怎麼勸他也聽不進去,隻好由他去了。這為女人神魂顛倒的事,就像出天花一樣,每人都要出過一次,才會有免疫力。

杜立平的頭腦全被花想容占滿了,要怎麼做,才能讓她接受自己呢?

實在沒轍,杜立平隻有用上他能想到的惟一辦法,天天上門去找花想容。可是十回有八回吃了閉門羹。不是說她出去了,就是說她有客人,剩下兩回呢,一回是:花想容遠遠看見他,立刻躲進房,緊閉房門,任他怎麼叫也不開,隻在門內喊著叫他走。另一回是:他終於在路上攔住了花想容,剛開口叫一聲“花姑娘”,花想容立刻奉上媚死人的笑臉,在他大喜過望,以為她對自己的態度終於改變了時,花想容的話,立刻打碎了他心中的夢想和臉上欣喜的笑容。“杜公子呀,好久不見。你今兒個專程來看我的嗎?哎呀,快請進花樓。我的夜渡銀子是一百兩一夜,你先交了錢,我這就來伺候你……”說著還學花嬤嬤的模樣扭著腰,揮一下香死人的巾帕,掃在他的臉上,害他當場打了好幾個大噴嚏。

錯愕之後,杜立平心火又往上冒,氣得一言不發,轉身就走。等出了迎春閣的大門,被冷風一吹,怒氣消散,立刻醒悟到自己又被這個小女人耍了。怎麼每次一遇到她,他就心浮氣躁,平時謙謙君子的良好修養都不見了,變成了爆躁易怒的蠢蛋。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