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坑村地處於黃河古道旁,在附近大小村落中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村子,歸屬於村南約二裏遠的上官鎮,全村差不多有近三十戶人家,幾乎全都是是清一色的土坯房。
嶽長河家正位於大坑村的東南角,東邊隻有一戶崔姓人家,再往外就是一片密林。
在大坑村嶽長河家也是出了名的,一是出了名的村裏困難戶,二是嶽長河父親出了名的老實,外號嶽老實,人總是沉默寡言的忙乎個不停,嶽長河母親卻是思路敏捷,一個很是能說會道的人。
事情轉眼過去兩天,嶽長河的心緒也從極大的震動中漸漸平複下來,同時也想明白了原本許多很明顯,卻沒有在意過的事情。
他是家裏身高最高的一個,相貌也與家裏任何人都不同,長大後就總被老娘誇,說他是兄弟三人中長得最好的一個,更像嶽氏家族的那位先祖。整體來說就是他臉上的線條比較有型,而兩個哥哥就顯得柔和普通了許多。
還有記憶中關於銀鎖的事情,直到許多年後老娘都還念念不忘,說他小時候本有一塊銀鎖,隻是後來不知道被哪個殺千刀的給順走了。他卻是從沒有想到過以小時候家裏一貧如洗的境況,老娘又怎麼可能給他戴得起銀鎖,那可即使是上官鎮上的大戶人家孩子也戴不起的東西。
午後的大坑村顯得很是安靜祥和,嶽長河依然穿著父親那件有著很重黴味的破舊軍大衣。沒有辦法,老娘說什麼也不讓他脫,即使他根本沒有覺得冷,可既然穿著也不覺得熱,他便隻好依著老娘。隻是腦子裏還感覺有些沉重,有種隨時都有可能暈倒的感覺,思路倒是很清晰,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態。
大哥嶽長江一大早就被父親送去上學了,已經讀初一,學校離家大約有七八裏遠,因為每次都要全程步行,所以每次都是由父親接送一段路。平時也都是在學校寄宿,一周隻回家兩次,每次拿上夠兩天半吃的饅頭,這兩天周末,剛好就在家。二哥嶽長海也已經讀一年級,同樣是吃過中午飯就自己挎著書包上學去了。
現在家裏已經隻剩下了老娘一人,正在屋子裏紡線,而他則懶洋洋的躺在門口的柴堆上曬起了太陽。
一隻蘆花老母雞不停的在他身邊打著轉,一點也不怕他,他不知道老母雞究竟是怎麼尋思的,自己還有吃的給它不成?實在是懶得動彈,所以便隻好隨其去,或許是在找食吧。
初春的陽光照在身上讓他感覺全身暖洋洋的,空氣裏有股子清新的氣息,他早就發現枝頭已經吐出了嫩綠,不遠處三個鼻涕拉洪滿身髒兮兮的小屁孩正悄悄向他走來,一副好奇又有些怕怕的樣子。
雙眼眯開一條縫,仔細的看了兩眼,很快他便認出幾個小屁孩,都是他從小一起玩到大的。虎頭虎腦的那個人如其名,叫老虎,身形瘦瘦的叫毛偉,還有一個滾圓滾圓的小胖墩叫海龍,正是他小時候關係最好的三個玩伴,隻是離開家後近二十年都再沒有見過。
此時乍一見到,倒真讓他感覺無比的親切,但卻沒有了多少興趣,因為他知道三人肯定是來找他玩的,不是捉迷藏就是去瞎玩。也明白三人為什麼看到他都有些怕怕的,對於他們幼小的心靈來說,他卻已經是一個死過的人,一個死而複生,被村裏的巫醫司瑪招魂複活的人,對於小孩子來說當然多少都會有些害怕。
“長河玩去不?”
幾人中的老虎突然小聲喊了一句,嶽長河自是再沒有興致陪幾個小孩玩耍,老娘聽到聲音立馬從屋裏走了出來。
老娘喊道:“俺小三兒剛剛好,還有點不舒服,老虎你們幾個先別喊他玩了,等他好了你們再一起玩。”
三個小家夥一聽,答應一聲,轉頭就要跑開,嶽長河卻是突然坐了起來,向三人招手道:“老虎你們過來一下。”
幾個小家夥聞聽看看嶽長河,看看他老娘,老娘隻好擺擺手道:“去吧去吧,記得別玩太久。”說完就回了屋裏。這時三人才眼睛大亮著向他跑來,似乎完全忘記了之前的害怕,直跑到嶽長河跟前一個急刹車仿佛才突然想起,他是一個死過的人,立馬又不敢太靠近了。
嶽長河不由唇角一翹,看向最前邊的老虎,笑道:“你將來會是我最好的兄弟,獨一無二的兄弟。”
老虎咧嘴嗬嗬傻笑,嶽長河又對其身後的毛偉和海龍道:“你們兩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