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節 濟弱扶貧(1 / 2)

湘雲次日便請賈母等賞桂花。矜玉早知今日之事,不欲摻和,便推說身上不快,就歇在瀟湘館內。園內姑娘大多體弱,身子不爽是常有的事,因此也沒人理論。

因眾人今日都在藕香榭,故矜玉專挑僻靜無人處去。在櫳翠庵逛了一時回來,飛身攀上假山石,方要坐下,忽聞嗚咽之聲。她皺眉轉過山石,隻見一名少年正哭得傷心,因和顏悅色道:“小兄弟,你叫什麼?為何在這裏哭?”那少年仿佛受了驚嚇,跳將起來,形貌倒也清秀,隻是涕淚滿麵,見她和善可親,抽噎道:“他們都疼寶玉哥哥,不疼我,三姐姐也不疼我……”“你是……環兒?”矜玉不甚確定,拉起少年,拿手帕擦淨他臉上淚痕,“男兒有淚不輕撣,莫再哭了,啊。”賈環慢慢止了哭,因問道:“你是誰?”“你可以喊我林大姐姐。——環兒在此哭,可是因為大家都去吃螃蟹了,沒有叫上你?”賈環點頭道:“沒人疼環兒,三姐姐也不肯帶我去。姐姐怎麼不去?也沒人請姐姐麼?”矜玉笑道:“我不願去。環兒隨我去吃些點心,可好?”便帶了賈環到瀟湘館,命春纖端些水果糕點來給他吃。

賈環年幼,本極喜歡甜食,此時卻猶豫著不肯動手拿,矜玉因問:“環兒怎麼不吃?”賈環靦腆道:“我可不可以不吃了,帶回去給姨娘吃?”矜玉心內歎息,素日看書,隻道賈環如何不堪,如今看來,言語舉止也還得當,頗有孝心,若有人精心教導,必不至書中那步田地。便道:“環兒盡管吃。待吃完了,我讓她們包一些,你帶回去給姨娘。”賈環頓時喜形於色,歡叫道:“多謝姐姐!姨娘定會高興的。”於是珞鴦又將糕點包了兩包,放在賈環身邊小幾上,方便他帶上。

矜玉因有事尋趙姨娘,便送賈環回了王夫人側院。趙姨娘正坐在窗下刺繡,隻聽賈環遠遠歡叫道:“姨娘,看我帶了什麼回來!”見賈環一張小臉跑得汗津津的,忙拉過來給擦汗,因問:“今兒怎麼這樣高興?”矜玉剛踏進門,含笑道:“姨娘好。我在園子裏遇上環哥兒,便送他回來。順便帶了些糕點,不值什麼,還望姨娘不要嫌棄。”趙姨娘忙上來給矜玉見禮,讓了座,便去倒茶來。賈環自去內間習字。矜玉頗為詫異:原以為趙姨娘是個著三不著兩的厭物,不想人後一見,竟如此沉穩嫻靜,雖無大家閨秀氣質,卻顯然教養良好。——也是,若她果真如書中那樣蠢笨不堪,又怎能一直貼身服侍賈政,甚至產下一子一女……那周姨娘,可是一無所出。

矜玉吃了茶,因笑道:“有件事本不該我晚輩說,隻是撞到了我手裏,少不得與姨娘商榷一二——姨娘是聰明人,怎麼會幹出那等傷天害理之事?”趙姨娘果然聽得明白,灰了臉色,囁嚅道:“妾身一時鬼迷心竅,也隻當那婆子鎮魘不一定奏效,權當出氣了。不料竟十分有效,我當時也是後悔,日後再不敢做出那等事。不知姑娘如何得知,要殺要剮,但憑姑娘。”矜玉道:“左右未出人命,我是懶得管的,不過提醒姨娘一句罷了。既然姨娘已有悔意,這事便就此揭過。——姨娘忙著罷,我該回去了。”趙姨娘道:“姑娘去罷,原想多留姑娘,叫人看見反而不美。改天妾身讓環兒去謝謝姑娘。”矜玉點頭道:“環兒若得人悉心教導,日後必是個有出息的。”趙姨娘聽她弦外之意,忙道:“隻是環兒無人教導,實在讓人擔心。姑娘如有法子,我娘兒兩個感激不盡。”矜玉笑道:“如今一時是找不到明師了,也沒叫環兒單獨進學的道理。——若環兒願意,有空便去瀟湘館坐坐,我雖不通,小玉兒倒可以教些東西。待日後有機會,再替他尋好師父。”趙姨娘千恩萬謝,紅著眼圈喚賈環道:“環兒快來給姑娘見禮!”矜玉忙止她說不必,一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