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的某一天,藍色酒館的門一如既往的忘記被鎖好,也一如既往的沒有誰真的在意這麼一個小小細節。躲在YAN懷抱裏的天使豬豬,突然掙紮著下地,一得到自由便馬上越過門檻溜向外麵的世界。
“天使!”YAN叫不住它,來不及給雙腳套上拖鞋她人也跟著跑出屋子。
天空還飄著淡淡的雨絲,惆悵的訴說著一些怎麼也無法放下心去的故事。藤雲野撐著一把黑色的傘,靜靜的凝望著麵前巷子盡頭,他知道那裏有一處拐彎,可以直達她的前麵。
也許,她偶爾無意間朝這個方向丟來一記淡淡的眼神,然後他們的眼神在彼此不知道的時候可能有過交集。
腦海裏不禁上浮種種可能性,想著想著他的嘴角就彎彎上揚。
有些眷戀的再看一眼巷子的末處,藤雲野正意欲離開,視線收回了三分之二的時候,巷子那端突然跑出來了一個胖嘟嘟的小家夥。
“天使!”
他才覺得那團肉有點眼熟,然後就聽見夢裏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她跑了出來,有些惱怒有些擔憂的抱起她口裏的“天使”,那麼隨然的站在巷子裏咯咯笑著。
“不準亂跑了,聽見沒?你以為大家真不會把你做成紅燒肉啊?”YAN吃力地抱緊懷裏的不安分分子,“要是能留個全屍你就偷笑了!”似乎聽懂了她的話,天使豬豬瞬間變乖了,不吵不鬧由著她“宰割”。
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是重逢了?
顯然她是絲毫沒有察覺到就站在不遠處的他,帶著一麵輕鬆的笑意沿著來路回走。眼見她就要消失在那巷末,他卻找不到一個聲音來挽留。
“算了,至少知道她有在笑了!”她過得很好,那麼他也可以感到很好了。
他拿定主意,等她消失在眼前,然後他也就馬上離開。
突如其來的一陣風,自他身後刮來,嗖嗖的溜進巷子襲向她。他呼吸過又呼出的氣息,著迷地乘著風捏起她散在背後的發絲,驚擾了它們原本的姿態。
他從未想過會在這時候出現這麼一場風,他更沒有想過她會在即將消失在眼前的時候突然回過臉來發現他就站在她身後,即使是隔著不近不遠的一段距離相互凝視。
她的眼裏沒有慌亂,隻有麵上展露的淡淡訝異。
他不敢輕舉妄動,隻好握緊手中的傘,想象著如此一場意外的重逢可以如何結局。
她猶豫了一下,然後慢步走向他。
他隻好屏息靜待著她的靠近。
YAN走近藤雲野,一麵冷靜的指著他還撐在手裏的傘說道,“雨已經停了。”
“雨已經停了。”他聽見她對他說。
然後他怔怔然的“哦”了一聲,在她的注視下收了傘。
冬天結束,春天開始,一直潛藏在他們之間的那場重逢終於有了,所有人在這之前做過的一切假設都白費了,他們的重逢純屬意外,理所當然的沒有激情的擁抱和親吻,也許他們都不是那種天生浪漫的人,天生的那麼溫吞如水。
“你竟然說‘雨已經停了’?”瓶子睜大雙目看剛描述了一遍與藤雲野重逢場景的YAN。
七朵也覺得好惋惜,“任誰都知道一直等著的不是這麼一句‘雨已經停了’!”
藤雲野當然不可能向安女士彙報,當她得知已經是隔日了,安女士聽說了以後,恨不得把藤家的房子給拆了。
“你竟然連一句基本問候的話也沒說就眼睜睜的看著她抱著那頭豬走回去?”安女士咆哮道。
重逢也終於在一幹旁人幾近吐血的扼腕中匆匆落幕。
瓶子堅持寸步不出藍色酒館,七朵亦然,於是負責采購的重任唯有YAN一人包攬了。
終於把采購清單上的最後一項放進購物車裏,推著車子去結賬,排了長長的隊伍,等輪到她的時候,她遞上早已經準備好了的銀行卡。
她信手取了一張宣傳單,然後拿過一邊的筆唰唰的寫下一串數字和地址。“幫我送到這個地址!”
收銀員輕頷首,“請輸入密碼。”把輸入器輕推到YAN的麵前。
YAN抬起手,腦海裏閃過一串數字,手指正要將它們一一按下。突然的,先前打開錢包時候的一個小發現飛掠過她的腦海,於是她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她自錢包裏取出另一張信用附屬卡,遞給收銀員,“小姐,幫我刷這張卡吧!”她笑笑的遞上,而後收回上一刻才遞了出去的銀行卡。
這張卡,她還一直的保留著。即便是曾經換過了錢包,錢包裏依然也保留了一個位置容納它。
“請輸入密碼。”收銀員重說道。
YAN默然的低頭按下幾個不曾被遺忘的數字。
藤雲野剛從外地開會回來,打開私人手機,第一條信息竟然是與她有關的。
簡短的一則消費訊息,卻足以教他激動不已。其中的每一個字每一個符號都不需她費心,卻至少讓他知道她還生活在這個城市,知道她偶然的想起了他,或深或淺。
她過得很好。他收好手機,嘴唇放心地彎彎的笑開。
終於完成了采購的任務,難得天氣很不錯,至少沒有紮眼的陽光,連風也是輕輕柔的,YAN決定找家咖啡店坐下消耗一個下午。
有幾分懷念的感覺上了心,雙腳竟然繞過半個城市之後,把她帶到從前與藤雲野發生爭執的那家餐廳。
曾經屬於他們的家,就在餐廳的對麵,很高很高的那麼一點就是那樓的露台。還記得她於某個午後,莫名其妙的往陽台外邊的一個空花盆裏麵撒下許多花籽。花籽是曲洋洋跟於仟去北海道旅遊時候帶回來給她的,撒入花籽然後遺忘了保留一份期待種子萌芽的心情,後來離開了就更是不記得了。
但這麼一樁遺忘久已的小事,就這麼的突然被她記得起來了。
不知道種子發芽了沒有?如果花開了,又會是什麼顏色,怎樣的燦爛多姿?
也不知道是不是當真的這麼湊巧,僅有的空位正好也是那一個位置。桌子換過新了,但是在這個角落發生的一切卻依然曆曆在目。
她誰也不怨恨了,隻可憐生命是如此的脆弱。纖細的手掌輕柔的撫摸而過平坦的肚皮,目光糾纏著櫥窗外麵高高在上的一點,就似是那裏停留了一隻魂靈。
她的靈魂被吸引了就要抽身而出,冷不防的就被一道聲音打住。
“YAN?”不確定的呼喚聲。
第十四六章 她愛他?
YAN緩了緩神,才移動視線打量來人。
彼此怔愣著對看了幾秒,還是上官蓉先開聲說,“原來真有這麼巧!”她在外麵意外發現坐在裏頭隔著玻璃眺望天空發呆的YAN,還以為是自己眼花認錯人了呢。
YAN不冷不熱的回以點頭,她眸裏有一閃而過的訝異。
造化弄人吧?竟然還能在此遇見上官蓉呐……
“我們挺有緣分的,不是嗎?”思緒倒流,YAN嘲弄的抬起臉笑看著上官蓉。
“都已經那麼久了,還是沒辦法原諒他嗎?”“他”自然是指藤雲野。
之前一直都以為YAN會離開藤雲野,是因為自己當初挑撥離間的行為所造成,麵對著幾近失魂落魄的藤雲野,她滿懷愧疚。後來聽見藤雲野親自否認了,她才鬆了鬆心頭的罪惡感。
真要完全消滅心裏的虧欠,隻怕是要盼到他們二人幸福的那天吧?靜靜打量著YAN,上官蓉欲言又止,不等YAN邀請就徑自坐下在她的對座。
但看YAN一副笑罵都隨人,宛若紅塵不沾身,上官蓉隻覺得喉嚨癢癢的,一鬆口就是劈裏啪啦的一串話。
“雖然不清楚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沒有解不開的結,既然是兩個人的事情就應該兩個人一起去麵對。也隻有這樣,兩個人才會有未來!”
“隻有這樣兩個人才會有未來?”YAN一麵若有所思的樣子。
“當然!”上官蓉百分百肯定的點了點頭。
這句話是藍見尋告訴她的。想當初自己也是像YAN這樣偏要鑽牛角尖,結果無論是見尋還是自己,都吃足了苦頭。後來看開了,隻恨沒有早點明白過來。
“無論是對你、對雲野,還是對關心你們的人,根本就是無期徒刑的折磨!”想起了那陣子在普羅旺斯大家食不知味的樣子,上官蓉皺了皺鼻子。
她目光待定在YAN身上,又道,“都過了這麼久了,也該冷靜夠了吧,找個時間好好的坐下來談一談吧。”見YAN不似是不為所動,她的嗓音不自覺的放柔了一些,“既然你可以像現在這樣麵對曾經想要傷害你的我,那麼為什麼就不可以重新去麵對那個深愛你的他呢?這樣、你覺得對他公平嗎?”
“愛沒有公平可言的。”YAN突然潛意識的回了一句,揚臉迎視上官蓉。
聽言,上官蓉興味的噙笑反問,“愛沒有公平可言,那麼你還愛著他嗎?”
YAN怔住。
YAN明顯陷入了她自己的思路中去了。見此,上官蓉也不執著於一個回答,適可而止靜靜就離去。
那麼你還愛著他嗎?
YAN沒有錯過上官蓉問話時候瞳眸裏閃過的得逞,很微很弱的亮光,就好像一直躲在某個角落虎視眈眈著一個機會,而最後終於如意等到並成功出招了。
這算是一個小小的算計。YAN看穿了。然而一顆心卻經她這麼一問,擾亂了一潭寒水。
她愛他麼?
這樣的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她的心隻感覺到一股沉重,空氣似乎突然稀薄了,光是要費勁穩住氣息就已經是消耗了她九牛二虎的精力,她沒有絲毫的力氣可以招架上官蓉任何的追問。
還好上官蓉一問過後就鳴金收兵。直到確定上官蓉已是離開了,YAN才緩過氣來。
不過,。。。。。。她還愛藤雲野嗎?上官蓉挑出來的疑問卻並沒有隨之而消失。
他們、還可以存在愛嗎?
YAN困惑的甩了甩頭,然後上官蓉的話趁機鉗製住她猶豫的心——沒有解不開的結,兩個人一起去麵對,也隻有這樣,兩個人才會有未來!
也隻有這樣才會有未來!也隻有這樣才會有未來!也隻有這樣才會有未來!也隻有這樣才會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