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從側門進了後院,讓石丫兒去喚駝鈴。
包紮好鞠少宇身上的傷之後,駝鈴蹙眉搖頭:“他受的不止外傷,還有內傷,若不趕緊救治,隻怕他活不過今晚。”
啞奴隻是坐在桌子旁不動,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人反正她是從沙漠帶回來了,救與不救全在駝鈴。
駝鈴看著昏迷在床的鞠少宇,心中竟升起一絲不明情緒,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想想她與他也不過三兩句話之交而已。
思索片刻,她向啞奴道:“你先看著他,我去去就來。”說完便快步走了出去。
啞奴站在門口,瘦高的背影在火一樣紅的晚霞映照下,竟也成了金紅色。也知道駝鈴去拿“天脈丹“了。這是義父義母留給駝鈴的唯一的一顆。
駝鈴,相處十年,她隻知道,她是個令人心疼的女子。
這時昏迷在床的鞠少宇口中忽然喃喃地道:“水、水、水……”
啞奴未動。
“水……水……”他繼續囈語而且越來越急促。
心裏有些煩躁,她倒了半杯水,扳起他的頭將水倒進了他的嘴裏。轉身離去時卻聽見他在咳,回頭看見他在大口大口地吐血,胸前、被子上點點滴滴。
她徑自坐在桌旁,恍若未聞。
駝鈴進來入眼便是這個情景,驚得大叫:“天呐啞奴!你給他喝水啦?我真蠢竟然忘記提醒你,他不能喝水。”
她扶起他,將一枚紅色的藥丸塞進他的嘴裏。“所幸他還能咽。”
再看啞奴,淡漠依然。
歎了口氣,她又搖了搖頭。啞奴,這個世上除了報仇,還有什麼是值得她放在心上的呢?永遠不變的淡漠表情,不冷不熱、不哭不笑,就算是三年前將她從沙漠裏救出來、養了她十年的爹娘死時,也未曾改變。
低眉一笑,幾許無奈。
撐燈進分,彎彎的月牙兒掛在黑色絲緞一般的天幕上,幾顆星星似是點綴。
一騎白馬出了鎮,直往鳴沙山而去。
一座孤墳在這黑漆漆的山洞裏,淒涼且悲涼。
取出火折子點亮了火把,插在石壁上,又取出一壇酒、兩隻酒碗放在墳前,分別斟滿了酒。
墓碑上刻著“尊慈父母鞠文夫婦之墓”。
跪在墳前,火把微弱的光將駝鈴的身影拉得老長、老長,映在石壁上不斷搖晃。“爹娘,女兒來看你們了。”聲音寂寞地在山洞中響著,卻得不到回音。
她坐在墳前依在墓碑旁,火把照在她的臉上長長地睫毛投射出淡淡地影子,靜靜地陪伴著她的孤單。她喜歡坐在這兒陪著爹娘。
月至中天駝鈴欲回,卻聽到一絲絲喘息聲,雖極輕卻又重。
“誰?”一瞬間的錯覺,她以為是爹娘。
片刻之後,她清楚地知道,不是。這是人,而且是受傷之人。
拿起石壁上火把,她往發聲的方向尋去。但,與火光不同的銀光一閃,似流星、似閃電,劍尖一點,至命的霸氣不容躲閃!
駝鈴火把一晃以火把相接。砰!火星四濺,劍從她頸邊擦過,直直釘在身後的石壁上。
一劍至命,足以追魂;一擊無回,魂何躲之!
若非出劍之人勁力不足,她絕躲不掉這至命的一擊。
“誰?!”這一次是對方問的,冰冷且不容後退。
漆黑的山洞裏,他們看不見彼此,隻能以聲辨人。
駝鈴笑道:“若非方才閣下那一劍勁力不足,你很可能就殺了一個救你的人。”
那人道:“滾出去!”這一聲倒是讓她想起了昨天在客棧幾乎一劍要了她命的,那個長衫長劍喚名獨孤絕的劍客。
“我可是大夫。”駝鈴試圖摸索前進。
“滾出去!”對方還是這一句,這讓她更加確定了他就是獨孤絕。鞠少宇受了如此重的傷都沒死,那麼就說明他武功不弱。能將鞠少宇打成重傷的人,武功自然也不會差,更何況昨天她和他交過手,他的功力她至少摸清了兩成。既然他們兩人的武功在伯仲之間,鞠少宇能受傷,那獨孤絕就沒理由不受傷。
“再走一步我叫你立刻喪命!”
又邁出一步,她輕笑:“方才閣下那一劍是畜勢而發自然一擊至命,但是現在你絕發不出相同的第二劍。”當然,劍不在他手裏,她自然有恃無恐。
發現阻止無用,對方不再做聲。但駝鈴卻轉身出去了,因為她發現在黑暗中前進實在是艱難,她決定先找些枯柴燃堆火。
胡楊枯枝將火燒得極旺,幾乎右以看清這小小山洞裏的一切。
她猜得沒錯,果然是獨孤絕,“噢,原來是你啊,獨孤絕,對不對?”
他臉色蒼白垂眼不語。
她走近,看他是否受了外傷。在她伸手碰到他衣衫之時,他卻手腕一翻欲擒她手腕。她皓腕一轉五指稍動順著他的手滑過,食指便點了他手臂上的穴道,這一招出其不意更攻其不被。
她猜到獨孤絕要擒她手腕,便故意引他出手。
獨孤絕顯然一驚,聲音愈加冰冷“我小看你了。”
能從“追魂劍”獨孤絕的劍下逃生已是不易,但她一連躲過了他兩劍,這次更是點了他的穴!聽她的腳步聲甚重,應該是不會武功,可她躲這兩劍的身法卻和鞠少宇的武功路子極為相似。認穴之精之準更甚於江湖老手!她究竟是什麼人?
“受了這麼重的傷是絕不能亂動的,點了你的穴雖無禮,可保住了你我兩條命,所以隻好暫時先委屈一下獨孤公子,我想公子是不會見怪的,對不對?”
駝鈴很聰明地眨了眨眼睛,笑得無害。
麵色蒼白卻似玄冰,獨孤絕閉目不語。但神情卻罷明了拒人千裏之外。駝鈴笑笑隻裝不見,撕了他的長衫慢慢地為他處理傷口。
洞外月兒東移暗雲浮動,幾縷月光射進洞口,火堆燒得正旺。
沙漠裏的夜晚有些許涼意,與白天很是相反,或許是火堆的原顧,但洞裏卻
很暖。二人離得太近,甚至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這樣的情境,不難讓人想起“繾綣”二字。
沙沙、沙沙。”怪異的聲音在洞中響起。
駝鈴輕蹙柳眉兒,之後又輕笑:“看來今晚我們有蛇肉可以吃了。”
“沙沙,沙沙。”聲音愈來愈進,這條蛇竟然不怕火!非同尋常,看來是被獨孤絕血腥的味道引來的。
身後涼意徒生,駝鈴猛然回頭。
兩道綠光直直射向她和獨孤絕,不自覺地,駝鈴打了個寒顫,然後她看到這條蛇通體泛著金光,如碗口粗,約三丈長。
“金甲麒麟蛇!”她脫口而出,順手就解了獨孤絕的穴道。
獨孤絕黑眸幽深,殺氣與煞氣自眸中閃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