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回去了。”脫下風衣披在她的身上,趙世皓摟著她的肩向前行。
如果她再失去世皓溫暖的關懷與嗬護,該怎麼辦?溫綠綺驟然地停住腳步,抬頭看著走在左邊的趙世皓,研究他的表情。他也這麼現實嗎?他真的是愛她嗎?如果是平時看到她掉眼淚,他一定會焦急萬分地問她有什麼心事,但今天,他竟不聞不問的,讓她不安起來。
趙世皓看著突然停下來、抬頭看著自己一動不動的溫綠綺,那眼神讓他忘情地俯下頭,在她的紅唇上印上他溫暖的唇。
唇與唇的輾轉接觸,輾出美麗的樂章,傾瀉出動人的顫栗,美好得讓兩人忘卻所有,忘了家裏有兩位家長在等著回去,忘了正在大街上,忘了身在地球,忘了自己是誰,惟一真實的,是對方的存在。
結束這來得出乎意料的吻,兩人都驚訝自己竟在這車水馬龍的路邊做出如此舉動,還如此的投入而忘乎所有。明明彼此都不是縱情張揚的人,居然也會做出如此駭世舉動,兩人都臉紅了。
“以後不要在這種地方吻我。”溫綠綺小聲地抗議。
“以後也不要在這種地方這樣看著我。”趙世皓也有異議。誰讓她用這種眼神看著他,讓他引以為傲的自控力全部瓦解,做出他連想都想不出的舉動來。他三十四歲了,老大不小地做出這種舉動,實在叫人臉紅。
“我看你的眼神絕對正經。”好像是她用眼神誘惑暗示他似的。
“那是我讀解錯誤了嗎?”趙世皓的心情刹那間好轉,像雨後的陽光衝破陰霾。何必庸人自擾呢?現在不是很好嗎?
“你的思想不端正。”
“我的思想絕對純潔。”趙世皓保證似的說。他隻是一時情難自控而已,她的眼神對他很有殺傷力。
“子然他……”溫綠綺剛提到子然的名字,就倏地噎住了話,她不該在這個時候提起子然的,可她一不小心就讓這個名字脫口而出。
趙世皓剛剛衝破陰霾的心情又被黑雲遮住了,她不是故意提到子然的,要不然也不會倏地噎住話,但就是因為不是故意的,而是自然而然地想到子然的,那才叫人沮喪。
任再寬容再大方的男人,在聽到自己剛剛吻完的女人提到另一個男人的名字,而且是在她生命中如此重要的、被她傾盡去愛過的男人,都會不愉快,即使那個男人已經不在這個世界。
她剛才沒說完的話下麵是什麼呢?拿他和子然比較嗎?他能比得上她的子然嗎?能和他相比嗎?不怕會瀆褻了子然的神聖嗎?對,子然在她的心裏,已經不再是一個平凡的人,而是神、完美無缺的神。一個人怎麼能和神攀比?如果一定要比較的話,隻會輸得很慘。
是她的話破壞了他們愉快融洽的相處,她不能責怪他小氣,他會這樣想沒有什麼可非議的。如果要他聽著她曆數子然的好處,是一件很過分很殘忍的事,在他剛剛吻完她的時候。他說愛她,不能要求他連子然也愛進去,子然對他而言,並不熟悉,也不重要。他有權生氣,對在他吻過她之後她提起了另一個男人這件事生氣。她不能要求他不生氣,要求他寬容她心裏有著另一個男人。他不介意子然曾經是她的全部,並不代表她就可以這樣時時刻刻地提到他、在他的麵前提到他。他是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這樣的要求對他太苛刻了,特別是他愛她的情況下,這樣的要求連她自己都覺得苛刻無情得殘酷。
她既然接納了他的愛,就應該塵封子然,不要讓他橫在她和他之間,這樣對他很不公平。接受了他,就要忘掉子然,忘懷過去,至少要隱藏對子然的感情,沒有必要顯露出來傷害一個愛自己的人。這些都是她沒有想過的,全在一刹那間想到了。
在過去的半年裏,她總是無時無刻地把子然掛在嘴邊,而他,總是輕笑著寬容了她殘忍的錯誤,從容地接受了她刺向他心口的劍刃。她總以為她和子然的愛情發生在他之前,他就應該接受子然的存在,應該大方地不去介懷她提到子然,她真是錯得太離譜了。
現在,麵對沉默的趙世皓,溫綠綺不知如何是好,就像一個終於意識到自己做錯事的孩子,但不知如何去承認自己的錯,不知如何去彌補闖下的禍。
子然、子然,你都死了,為什麼不離我們遠一點?趙世皓看著低頭看著鞋尖的溫綠綺,無奈地想。他覺得有點累,整天聽著她在他麵前說子然,他都快以為自己就是子然了,或者以為自己是子然的代替品。
所有的包容、耐心、癡心都快被固執的她磨光了,她為什麼要如此固執啊?讓他的心墮入萬劫不複的黑暗深淵。也許分開一段時間各自冷靜一下可能會好一點,但每天上班都會看到她,還分開什麼呢?
兩人就這樣對站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氣氛變得有點僵。寒冷的北風吹過,更是落寞。
“我們回去吧。”趙世皓率先打破了讓人窒息的沉默。
“好。”溫綠綺不知該說點什麼來打破兩人之間的隔膜,隻低低地應了一聲跟著向前行。
兩人之間一時變得生疏有禮,讓人隻想逃離這種低氣壓的地方去好好地呼吸。兩人雖然是並肩而行,但之間的距離寬得可以容得下一個人,而這個無形的人,正是何子然。
兩個人都默默地走著路,沒有交談,也沒有眼神的交會,就像兩個路人一樣。
趙世皓伸出右手,他想穿越這無形的隔閡,不讓這阻礙把他們分開,也不讓路人從他們之間穿越,隻要伸出手,他還有可能捉住幸福。
一隻柔軟的左手伸出,放在厚實溫暖的大掌中,讓那溫暖從手心傳到心髒,再隨著心髒的血液循環至身體各個地方。
倏地趙世皓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在哪間醫院……我立刻到。”趙世皓本是一邊接電話一邊走路的,聽到電話裏傳來的消息後,突然停住了步伐,全身的血液都像凝固了似的,手也變得冰冷。
“什麼事?”溫綠綺感覺到他手的冰冷,而且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力度大得讓她覺得痛。但她沒有出聲也沒有扳開,隻任他像捉住救命草似的捉住了她的手,柔聲地問趙世皓。
“我們去醫院。”趙世皓開始攔車。
“醫院?誰打來的電話?”溫綠綺緊張起來,特別是看到趙世皓焦慮的臉後。
“你爸。”趙世皓焦急地攔出租車,可就是沒有車肯停下來,他急得忘了這裏是禁停路段,放開溫綠綺的手,幾乎跑到馬路中去攔車。
“我爸怎麼了?”溫綠綺焦急地拉住趙世皓,顫聲地問,她不能想象父親有什麼不測,她就隻有一個親人了。
“是我媽住院了。”趙世皓不要命地衝出去攔車。
“小心。”溫綠綺看著趙世皓不要命的舉動,嚇得大聲驚叫,心髒幾乎停止跳動,幸好司機刹車及時。
“老兄,你不想活也不要害我。”司機從車窗伸出頭來粗暴地吼。
“對不起,我要去醫院。“趙世皓拉開車門上車。
“我有乘客。”司機見他坐上來急急地叫。這個人有問題嗎?先是不要命地攔車,然後又強硬上車,沒看到他後麵坐著一個女乘客嗎?女人是最麻煩的,搞不好還會被投訴,而且這裏也不準停車。“先去醫院吧。”後麵的乘客說。
“謝謝你!”趙世皓感激地回過頭來對女乘客道謝。
“不客氣。”後座的乘客微微一笑,打開車門讓溫綠綺上車。司機不禁為乘客的大度折服,決定等一下送她回家不收錢。
趙世皓和溫綠綺來到醫院,他在門口停住腳步,看著病區的門口不敢進去。
“怎麼了?”溫綠綺回過頭來問。
“如果我媽真的有什麼意外……”趙世皓好怕進去看到最怕看的情景、聽到最不願意聽到的病情。剛才溫樹德在電話中支支吾吾地說不清病情,讓他覺得他在有意地隱瞞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