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雷騅被公孫雲滅拉住,無法奔跑,口中不住狂嘶。公孫雲滅不去理它,下馬牽著它去尋找水源。隨著公孫雲滅的前進,水聲越來越大,地勢越來越高。走了大約一柱香的時間,公孫雲滅終於看見了水源,一道巨大的瀑布如同一條白練掛在對麵,發著震耳欲聾的轟鳴,傾注在山崖之下的一個深潭之中。公孫雲滅在心中歎了口氣,正待想辦法下崖,忽然發現崖頂上有一個屹立如鬆的身影,那人站的角度甚為隱秘,在滿天星光下居然不顯出真形,自己剛才竟然把他當作了岩石。
這時一個輕柔的聲音傳到公孫雲滅的耳中:“公孫小弟,別來無恙?”
公孫雲滅感到口中發苦,嘶聲道:“常悠。”
常悠轉身走了幾步,周圍的景物一下子清晰起來,公孫雲滅這才發現常悠的那匹黑『色』麒麟趴在他剛才站立之處不遠的地上,而九曜槍則平放在它麵前。常悠看出公孫雲滅的疑『惑』,笑道:“我剛才使用了本門的隱星術,在星光下是顯不出身影的。不過,此術僅僅能夠屏蔽星光,沒多大作用。”
公孫雲滅道:“真想不到居然有人能夠趕到我的前麵。”
常悠依舊一副恬淡的笑容:“我的墨雲是匹麒麟,風雷騅再怎麼神駿,終究不過是匹馬,無論速度還是氣勢,都比不上百獸之王的。其實風雷騅已經察覺到了危險,隻是你沒有理它而已。”
公孫雲滅撫著風雷騅,歎道:“對不起啊,風雷騅。是我連累了你。”
常悠道:“你放心,我是不會傷害風雷騅的,甚至我不會抓它。”
公孫雲滅奇道:“為什麼?風雷騅神駿無比,隻用了不到兩天便從蜀郡南部跑到代郡東北的北嶺,日行何止萬裏,你就算有了墨雲,也可以將它獻給你主子邀功啊。”
常悠麵帶怒容,道:“哼,我幫助皇上,是因為他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過我,你別以為我很喜歡邀功請賞。而且風雷騅此類寶馬均生具異稟,不從二主,我就算捉住它,也隻能看著它絕食而死,毫無益處。傷害風雷騅的話,連墨雲都不會答應。”
公孫雲滅道:“那我現在就放它走,然後再回來與你一較雌雄!”
常悠大笑道:“好,我在這裏等你!”
公孫雲滅一言不發,轉身牽著風雷騅漸漸遠去,常悠也不追趕,望著滿天星鬥,一副陶醉其中的樣子。
夜靜風清,整個崖頂被星辰蒙上了一層銀輝,公孫雲滅悄無聲息地來到常悠身旁,道:“你不怕我乘機逃跑?”
常悠淡淡地道:“你如果想跑就跑吧,我不介意。”
公孫雲滅一愣:“你對我那麼有信心?”
常悠戀戀不舍地從星辰上收回目光,望向公孫雲滅:“我對你沒有信心。不過公孫大丞相的兒子也要失信於人的話,上一次當又有何妨?”
公孫雲滅心中一陣熱血沸騰,大聲道:“好,就憑你這句話,我今日就算戰死,也絕不逃跑。”
常悠笑道:“終究是小孩子,你知不知道守信不等於迂腐。你答應回來找我決戰,現在已經遵守了承諾。你我交手過招,你既然不是對手,能逃跑當然要逃跑,怎麼能自陷死地呢?”
公孫雲滅道:“跑又跑不掉,不如置之死地而後生。”
常悠道:“有膽氣。不過動手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公孫雲滅暗運真氣,寒聲道:“說。”
常悠似乎看出他的緊張,啞然失笑道:“不用著急,我不會偷襲你的。我想問你,元世英不是與你一同乘風雷騅逃逸的麼?怎麼隻有你一個人?”
公孫雲滅雙目隱隱有淚光閃爍,答道:“元大哥將我帶出墜馬山,便解開我的『穴』道,讓我自行逃跑,自己留下來幫我殿後。”
常悠道:“嘿,看來元世英還是不明白他老子的一番苦心。”
公孫雲滅嘶聲道:“元大哥不是不明白,他隻是心地太好,舍棄自己來保全我!隻是我無能,辜負了他的一番美意。”
常悠道:“你並非無能,隻不過我一定能夠追上風雷騅的,因為墨雲天生便能感應到動物的行蹤,而且行動如風,這點大司馬心知肚明,所以他想讓兒子騎馬引開我,好讓你和其他的人有機會逃生。想不到他兒子沒有領會他的心意,以為他把寶馬留給自己兒子,是存有私心,便把馬留給了你,殊不知這卻害了你。唉,真是世事難料。”
公孫雲滅微笑道:“這樣不是挺好麼,由我引開你亦是一樣。”
常悠奇道:“你難道不覺得當了別人替罪羊麼?說不定元世英心中明白,卻假裝糊塗,讓你替他去死。”
公孫雲滅澹然道:“我無論武功還是謀略,都不怎麼樣,由我這個無用的人來保全他們,再合適不過。而且,我相信元大哥。”
常悠眼中『露』出一絲暖意,忽然扔出一個包裹,道:“我也相信。接著。”
公孫雲滅接住一看,裏麵包著一些幹糧和一皮囊的水,笑道:“我們不怎麼像敵人。”
常悠轉身道:“死囚臨刑前也有一頓飽飯的,我不想你作個餓鬼。快吃吧,吃飽了才有精力與我一戰。吃飽之前,不要妨礙我看星星。”
公孫雲滅抓起幹糧便狼吞虎咽起來,常悠聽在耳中,說道:“慢點吃,又沒人搶你的。”
公孫雲滅一麵咀嚼,一麵道:“我不想再耽誤你的時間。”說罷,抹了抹嘴巴,拔開皮囊的塞子,仰起脖子痛飲了幾口,然後蓋上塞子,將皮囊用包裹包好,扔到墨雲身邊,對著常悠喝道:“請!”
常悠歎道:“生命可貴,你為何不想辦法多待一陣子!”
公孫雲滅大笑道:“片刻時光,有何珍惜之處?我怕再等下去,自己便沒有現在這樣的氣勢,未戰先敗!”
話聲中,寒玉蕭化作七道碧『色』光華連點常悠七處大『穴』,常悠也不轉身,身形一晃,已經脫出公孫雲滅的攻擊範圍。公孫雲滅一聲清叱,目『射』寒光,腳踏七星,將寒玉蕭拿到嘴邊,吹出一個個急促的單音。
常悠感到心髒一陣刺痛,連忙運氣調息,黯淡的雙目一下子明亮如星辰,厲聲喝道:“斷脈訣果然不凡!隻可惜你功力太淺!”說話間,騰空而起,雙掌掌心發出有如星辰的光芒,形成一張掌網向公孫雲滅罩下。
公孫雲滅聞得常悠的喝聲,心中一陣悸動,險些吐出血來,知道功力與常悠相差太遠,隻得揮舞寒玉蕭,施展開小巧的功夫,以柔勁化解常悠的掌力,但常悠的掌力雄厚無比,雖然沒有及身,公孫雲滅仍然感到巨大的潛力從四麵方向自己壓迫過來。公孫雲滅知道自己支撐不了多久,一咬牙,向崖邊衝去。常悠察覺到他的企圖,故意『露』出個破綻,公孫雲滅忽然感到壓力一輕,心中大喜,將寒玉蕭舞成一片碧幛,護住身體,躍向崖頂。常悠趁公孫雲滅與自己擦肩而過的當兒,右掌疾如閃電般從左肋穿出,擊向公孫雲滅心髒。公孫雲滅躲避不及,匆忙間隻得將寒玉蕭往自己心前一橫,常悠的右掌不偏不倚地擊打在寒玉蕭上。公孫雲滅隻覺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沿著自己右臂向全身襲來,口中鮮血狂噴,身體向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出,撞在五丈外的一棵鬆樹上,頹然倒地。常悠亦不好受,隻覺一股冷徹心肺的寒氣順著自己的右手經脈直侵心房,其勢凶猛,幾乎無法抵禦,心下大驚,連忙站在當地,運功驅寒。公孫雲滅趴在地上,右半身完全麻痹,看見常悠這個樣子,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卻明白這是難得的脫身良機,一旦錯過,可能再不會有,當下將殘餘真氣全部運到左臂,然後猛力擊地,身體像離弦飛矢般『射』向崖外。
常悠眼睜睜看著公孫雲滅落下懸崖,喃喃道:“你算得不錯,崖底是個深潭,摔不死你的。但你沒有算到下麵是座寒潭,雖然從不結冰,卻擁有足以令血『液』瞬間凝固的低溫,就算我掉下去,也是九死一生。以你現在的功力,一入寒潭,必死無疑。”
.九州飄紅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