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成邑看了他一眼,側頭對那青衣文士道:“展鴻誌,你有什麼高見?”
展鴻誌躬身道:“不敢當,草民個人認為無墨足以控製西禁衛軍;而以宋學彬的能力,解決叛『亂』亦是綽綽有餘;至於納嘉和瞎密耳二人最多添些小『亂』,宋學彬應當可以應付,不可能影響到大局,皇上不必為這些小事煩心,隻需要按部就班地班師回朝就可以了。皇上天命所歸,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撓皇上成就大業。”
元成邑微笑道:“就依你所言,起駕回京!”
劉忠、晁長庵和衛非感受到展鴻誌在元成邑心中的分量,各懷心事地望了他一眼。展鴻誌繼續說道:“皇上請留步。”
元成邑一愣,喝道:“停駕!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展鴻誌目光如炬地望向晁長庵,徐徐道:“晁將軍所言似乎有不盡不實之處。”
元成邑笑道:“你多慮了,晁長庵追隨朕十餘載,對朕竭盡忠誠。在古炎鎮壓巴郡的戰役中,如果不是他隨時透『露』古炎的計劃給鄧艮,鄧艮早就失敗了,根本撐不了四年。如果他有異心,古炎早就知道朕的圖謀,怎會被朕殺個措手不及?”
展鴻誌皺眉道:“這正是草民不明白的地方。晁將軍似乎不應存在忠誠方麵的問題,但是偏偏『露』出令人懷疑的地方,不知道晁將軍怎麼解釋?”
晁長庵一臉從容,平靜地答道:“不知道我什麼地方引起你的疑心?”
展鴻誌淡然道:“無墨的為人我很清楚,如果他有權命令納嘉和瞎密耳,他是絕對不會讓此二人擅作主張的,而皇上任命西禁衛軍代統領的諭旨是由晁將軍宣布的,這中間大有文章可作。”
晁長庵嗤道:“無墨代統領可能是不想與納嘉等人起爭執,而且納嘉二人的行動對他並無多大妨礙。”
展鴻誌笑道:“如果無墨知道自己是正代統領,他當明白納嘉和瞎密耳的行動他要付上責任,怎麼敢聽之任之。當然,人非聖賢,無墨也有可能一時糊塗。”展鴻誌的聲音稍微停頓了一下,立時轉厲:“但是,納嘉和瞎密耳這兩個人根本不懂戰陣之術,兼且膽小怕死,如果沒有人慫恿,他們怎麼會領兵出征?”
晁長庵笑道:“納嘉和瞎密耳膽子很小麼?”
展鴻誌哼道:“神棍的『性』格大抵如此,言談舉止目空一切,實際上多半沒什麼本事,貌勇實懦。這兩人來蜀州雖然不過兩年,執行的任務不多,但每次都是在出發前誇誇其談,動手時龜縮在後,我對他們實在太了解了。”
晁長庵道:“像這種廢物,你怎麼不向皇上說明,廢黜他們。”
展鴻誌道:“他們剛來之時,『露』了幾手,雖然要花費不少時間,但的確有點法力,並非江湖騙子。說不定在特殊場合能夠發揮大用。”
晁長庵微笑道:“展先生觀察入微,智謀過人,在下佩服!得您之助,皇上真是如虎添翼啊。”
元成邑目『露』寒光,喝道:“晁長庵!你居然真的背叛朕!”
晁長庵挺身而立,徐聲道:“皇上,你當年收容我於危難,而我亦替你出生入死十餘年,從未讓你失望過,對吧?”
元成邑寒聲道:“不錯。”
晁長庵又道:“我出賣古大柱國,為你提供了四年的情報,這些情報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也算對得起你了。”
元成邑怒道:“朕從來沒有想過虧待你!難道你是因為朕沒有讓你當西禁衛軍代統領而記恨於朕?你可知道朕是不想讓西禁衛軍的將士發現你是內『奸』!朕已經決定在登基大典上封你為柱國將軍!”
晁長庵道:“皇上的美意,我心領了。我為你出力賣命,不是為了榮華富貴,隻是為報知遇之恩、援危之德。現在皇上大業已成,已經用不著我了。我是內『奸』的事,西禁衛軍其他三位驍將軍已經知道了,皇上也不必為我『操』心。”
元成邑冷冷地道:“你告訴他們的?”
晁長庵道:“不錯,古大柱國對我不薄,現在他家破人亡,我怎麼也要為他保留一條血脈。”
元成邑道:“那麼西禁衛軍也叛『亂』了?”
晁長庵道:“古大柱國治軍嚴格,不徇私情,士兵隻服從朝廷的命令,『亂』不起來的。”
元成邑瞪著晁長庵,歎道:“你居然在朕成功的時候背叛朕,該說你是聖人還是傻瓜?你如果肯立誓效忠,朕便看在你以前功績的份上,饒你不死!”
晁長庵慘然一笑:“我一生做事隻求問心無愧,想不到先負古大柱國於前,又負皇上於後。有何麵目偷生人世,皇上保重!”
元成邑聞言心中一動,喝道:“抓活的。”
劉忠、劉義立即飛身而起,施展出擒拿手抓向晁長庵,二人隻覺入手柔軟,毫無抗力,心知不妙。
劉義右手順勢向晁長庵脈門一抹,抬頭苦笑道:“皇上,叛賊晁長庵畏罪『自殺』了。”
元成邑臉『色』一沉:“朕還沒有問出西禁衛軍其他三位驍將軍的動向,能否救治?”
劉忠檢查了一下晁長庵的屍體,戰戰兢兢地回答:“皇上,晁長庵似乎是服用了一種不知名的劇毒,業已返魂無術了。”
元成邑道:“服毒?朕怎麼沒看見?”
劉忠一臉茫然,不知怎麼回答。
衛非道:“荊州旁門術士、渭州忍士均有人能夠製作毒囊,附著在牙上,必要時用牙齒咬破,便可以自盡。”
元成邑道:“那晁長庵從何處得到此物?”
展鴻誌道:“瞎密耳便是荊州的召喚師,這種術士在荊州屬於旁門左道,多半會煉製毒囊。晁長庵可能從他那裏得到的。”
元成邑對著展鴻誌道:“你想西禁衛軍其他三位驍將軍會怎麼做?”
展鴻誌道:“晁長庵既然把實情告訴他們,他們自然是古炎的心腹。在現在的情況下,他們如果能『操』縱西禁衛軍造反,再與東禁衛軍的叛軍聯合起來,攻打無人防禦的京城,當然是最佳方案,但據晁長庵所言,他們無法煽動西禁衛軍叛『亂』。也就是說,他們最多隻能自己加入東禁衛軍的叛軍,征討我們。但如果是我,一定不會指望東禁衛軍的千叛軍能夠成事,我會立即動身,趁皇上沒有發現我已經叛變,盡快找到古炎的後人,幫助他逃跑,以圖後舉。晁長庵已經萌生死誌,還前來誤導我們,估計是想爭取更多的時間,防止我們識破他們的『奸』計,後者的可能『性』很大。”
元成邑沉思道:“晤,的確如此。宮子酷,趕快下令緝捕前西禁衛軍驍將軍火仲行、楊放鷹、壽千旬。”
宮子酷立即下去發布文書。元成邑『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靜靜地道:“起駕。”
清晨,公孫雲滅來到白郡南部的一條小溪邊,經過近一日夜馬不停蹄的奔波跋涉,他的四肢百骸像要散架般疼痛,見狀急忙翻身下馬,將頭埋進水中,吮吸著清甜的溪水,心神立時為之一爽。風雷騅靜靜地站在他的身旁,咀嚼著溪邊的青草。忽然身後風聲乍起,公孫雲滅毫不猶豫,立即翻身上馬,策馬向前方樹林奔去。風雷騅如同風馳電掣般在林中穿梭,公孫雲滅耳旁立時風聲大作,前麵的樹木未及入眼,便已經擦肩而過。公孫雲滅一路狂奔,到黃昏時分便已經進入了代郡東北最大的山脈——北嶺。公孫雲滅在北嶺中有如無頭蒼蠅般『亂』撞,過了約兩個時辰,夜幕已經降臨,是夜月隱星繁,整片森林在星光下顯得寧靜而安詳,這時公孫雲滅忽然聽見涔涔水響,雖然聲音不大,但對於公孫雲滅來說,卻無異於九天雷鳴。公孫雲滅兩天來不眠不食,連水都僅僅喝過幾口,不免饑渴困乏,一路上隨時提防敵人,還不怎麼覺得,進入山區後,感覺被追上的危險降低,一下子便支持不住,急待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當下策馬向水聲方向奔去,風雷騅卻像有什麼顧慮一般,怎麼也不肯過去。
公孫雲滅右手用力拉住韁繩,強行將風雷騅拽住,左手撫它的鬃『毛』,道:“乖馬兒,別鬧脾氣,我實在受不了了,現在我們找個有水的地方歇息一下,你也可以喝點水,吃點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