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也正是因為開業的第一天,從頂樓掛下的兩大紅色彩帶下飄落的這兩句招牌語,讓眾人好奇頓生。
多麼美妙的語句啊,就算是當今的秀才舉人也未必可以想得到這麼絕妙的句子,每一個人都抱著想要來試一試,看看這麼狂妄自大的到底有怎樣的魅力時,都會在踏入的下一刻被迷得陶醉其中。
分為天、地、玄、黃四層,自然不是取著玩玩的而已,每一層都有不同的特色。
天字號,第一層。美食一條龍。第一樓的各位客人隻要踏入便可以獲得一份免費的招牌菜——桂花糕。看似普通沒有特色,但是有著香甜酥軟的口感,很多人偷偷去廚房偷窺過,但發現每一個步驟都是和大家的做法一模一樣的,可做出來的東西就是特別的好吃。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接受了這一道招牌菜。值得一提的是,這裏的湯類最為出名,分為五種特色:養顏類,專門針對愛美女性以及少數男性需求而做的;養生類,另一種說辭簡單理解就是補品;久久類,顧名思義就是長長久久,可以是母子,父女,戀人,夫妻表達情感的甜品類;嗚嗚類,與諧音同名就是那些落魄書生,被情人拋棄,被家人舍棄的天涯可憐人尋找慰藉的苦情湯;至尊類,五個區域最貴的一個地方,可以任意點其餘四個類別裏的湯,也可以隨意加自己想吃的小菜大菜,唯一的區別就是價錢翻倍,這個地方,也隻有那些愛擺闊的有錢公子哥們最愛去的。
根據五個湯類,一層被花花草草的盆栽和屏風隔開不同的區域。每一個客人都享有相同的優質待遇,但前提是客人不胡來的話。
地字號,第二層。附庸風雅一族,琴棋書畫的綜合場所。分為四個地方,客人根據自己的喜好選擇進入哪一個區域,每一個區域又有不同的房間。裏麵都有不同的樂器擺設,客人也可以自帶樂器,館內也提供寄存服務。這裏也有外請的風月女子,她們都可以隨意地來,隨意地走,但每晚得到的小費會比一般青樓價錢更多。
掌櫃的宗旨就是:“隻要客官高興,隨意都可以。”但有一句話她隻對內補充:“不要弄髒了地。”
所以每一個店小二,跑堂都會敬奉這句,保持著讓她滿意的態度,如果要啥啥可以,但是盡量不要在這間裏,可以帶回原來所屬的青樓繼續。因為哦,他們親愛的,敬愛的,可愛的,最愛的掌櫃說了:“歡迎加入,美人湯。這隻是一間普通哦。”
玄字號,第三層。最新奇也最好玩更是賺錢養生最快最穩最便捷的途徑之一。因為這裏包羅了當鋪、錢莊、賭場等,還推出了其餘不同的類型。說白了,就是把銀子投入裏,然後等利滾利,變出更多的銀子來,與存入錢莊有一定的相似性,卻比那個方法賺更多的銀子和快速。可是也有風險,如果一個萬一沒看緊,銀子就沒了。好比是人生的一場賭博般。
黃字號,第四層。造星一族。這個詞到現在,店小二們都還很模糊。舉凡鎮內外的千金小姐或是青樓女子都有權利半價入內,這裏可以給她們最美好的淑女教育,也專門有請夫子來教書。當然除了女性,還有男性也可以過來。無論是美男子還是醜男都可以選擇自己愛走的風格,關鍵是把銀子交夠了,都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改頭換麵效果。
再醜的人也會在走出這裏之後,變得自信灑脫。這就是黃字號的魅力。
綺羅裳似紗般飄逸,秋臨風緩緩走下樓,經過各層都會微笑致意。但是大家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僅限兩秒,因為她除了美麗的衣裳外,實在沒有任何可取之處,更令人喪氣的是傳聞中的這位可能成為大掌櫃之妻的掌櫃,沒有美麗的外貌不說,連基本的清秀都算不上,因為她左邊臉頰上的那兩道細長的刀疤看得人觸目驚心。似問一個正常的男人,一個正常的成功男人會選擇這樣一位無鹽女嗎?答案是否定的。
可惜大掌櫃唯獨中意她,雖然他們很不願意承認,但明眼人都清楚落在掌櫃身上的那道溫柔目光永遠不會減淡,反而日益越濃。但值得疑惑的是,他們存在這裏已經兩年,未曾聽聞他們成親。在疑惑之餘,更多的女子在希冀,更多的男子在感慨,似在想終於相通了,男人愛美人萬歲。
“百合,請給我一盅蓮子湯。”她似沒有看到大家眼底的探索,淡淡然地經過,叫住了其中一個丫鬟。
百合點點頭,恭敬地道:“是。”
雖然掌櫃不美豔也不清秀,但是她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魅力,無形之中就會讓人對她產生一股敬意。讓人自然而然地想要尊敬她,對她的話言聽計從。
外麵的客人可能不了解這一狀況,隻會在目光裏摻雜同情、憐憫、嘲諷與嫉妒的複雜情緒。而掌櫃卻總是很瞎地微笑相迎,遲鈍地察覺不出別人的複雜心情。
“肖先生呢?”她走到一層,在養顏類的桌子坐下,掃視一周尋找美人湯的賬房先生肖子歌。
“回掌櫃,賬房先生剛有事被叫到玄字號去了。”跟在她後麵的百合端上一盅蓮子湯,並拿了白瓷碗盛了七分滿遞給秋臨風。
“哦?”秋臨風拿起勺子,剛才她下樓的時候倒沒注意看,“知道他上樓去幹什麼嗎?”
“嗯,聽說是趙老爺家的二公子找他。”百合不假思索地回答,這個她知道,因為當她通知了賬房先生去玄字號的時候,趙二公子很慷慨地賞了她一兩銀子。那可是她半個月的月餉啊,怎能激動得不記得。
秋臨風沒說話,隻淡淡輕笑。那個沒有操守的趙二公子,除了花天酒地便是一事無成,仗著父親是一方財主便鼻子朝天翹,想必肖先生……一定會好好招待吧。
“掌櫃,要不要把賬房先生叫下來?”百合連忙問,趙二公子再好,也比不過自家掌櫃的事情重要。能運營到現在這個規模,全憑掌櫃的領導有方和層出不窮的新點子。
要不是她長相與美人落差那麼大,一定會是眾人傾慕的對象。遮去她臉上的十字刀疤,她還是很美的,足以傾國傾城的美豔。可惜啊可惜,佳人難得,何況是這種永遠也揮之不去的傷疤。
“不必了,由他去吧。”她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就算她不去找賬房先生,他等會事情辦完了也會過來找她彙報今日的入賬情況。
她每天醒來睡去,唯一關心的就是這一件事情——美人湯的營運如何,哪裏的入金率最高,哪裏還有要改善的缺陷。若有小二被投訴,在打烊之後,她還會一一找來談話,苦口婆心發揮唐僧的本色,直到那人低頭認錯為止。
多麼稱職的掌櫃不是?她抿嘴輕笑,陽光很暖。
“喲,這不是掌櫃嗎?怎的今日下來走動啦?”某桌上的男子站起來,跌跌撞撞地朝她靠近,借著酒氣他噴灑豪言壯語,“上次見到掌櫃,你還攔了我一個小美人呢,怎的今日不管閑事了?”他用力一掌拍到她桌上,桌子上的蓮子湯被震得離開桌子少許,又恢複了平靜,“本大爺今天不高興,想找人解解悶,可怎麼找……”他頓了頓,轉頭和那些隨從們哈哈大笑了一番後,才憤恨地道:“就算本少爺再低要求,也不會找你啊。因為你根本就……”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忽地說不下去了,因為一顆黑色的珠子飛入了他的喉嚨裏,卡著他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唔唔唔……”他摸著喉嚨在那邊支支吾吾,滿臉的憤怒到最後看到白色儒衫後的驚慌。
秋臨風沒有抬頭,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慢悠悠地端著碗喝湯。現在是夏日,外麵的太陽再怎麼溫暖被曬傷了也是毒陽。她在眾人的眼裏已經很醜了,這最起碼要保護的皮膚還是該多多養顏的。
一陣風吹過,她的劉海與垂落的發絲被微微帶動,那股風落到卡住珠子的男子背後,他嘴裏的珠子瞬間吐了出來,連帶地跟著吐出一攤血水。
“咳、咳、咳。”此男子咳嗽連連,他的隨從雖然驚嚇卻還是很盡責地上前攙扶他。
眾人似一點驚訝或轟動都沒有,仿佛這一切都是此人的活該。一雙雙充滿夢幻色彩的眼直直地落在樓梯邊手持算盤的白衣男子身上。
白衣飄飄,似仙子落於人前,一股不可抵擋的光芒讓人奪目。俊雅的五官裏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那一雙眼,黑白分明得清澈,若清泉,如流水,看得癡了一群人。
被男子吐出來的黑色珠子在地上滾了滾,慢慢停在白衣男子的腳下。他腳下一抖,放在架子上的女兒紅飛灑出來,衝刷了珠子上的血液,珠子飛落他的手心,黑得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