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賀蘭西怒斥一聲,恨不得甩她一巴掌,“你怎麼這樣不懂事?”
十夜嚇得跪了下去,“我我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會這樣……”她隻是,隻是以為百合一切都在演戲而已。
“咳、咳。”床上的人慢慢醒過來,大家都安靜了。
趙浪靠上前,整張臉都映滿了擔憂,“娘子……”他沒有想到隻是一個不留神,百合就離開他的視線,本來就是讓她在家裏養胎的,可是他怎麼也不知道她會如此。如果不是肖子歌來找他問到此事,他還真沒想到她會早早來了這裏。
“浪,是不是你……”她虛弱的臉上,盡顯蒼白,卻用著無比清澈的眼看著自己的夫君,“我隻要你一句話,酒裏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趙浪整個人都快哭了,她都不擔心自己的身體,隻想著這事嗎?他溫柔地握著她的手,用溫度來傳達他的關愛,“娘子,我隻說一次。這件事情,與我無關。”
臥躺著的百合似整個人鬆懈下來,臉頰流下了滾熱的淚水,“我……信你。”
就算此刻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他,她也會相信。因為他,是她的夫君,是她今生唯一想要依靠的人。
而趙浪卻趴到了她的跟前,整個臉埋入了被褥裏。他無法說出口,關於她肚子裏的孩子……他該怎麼說出口。
賀蘭西啞言,卻也不知該說什麼,示意大家都出去,留給他們兩口子一個空間。
一樓。氣氛凝重。
十夜自知做錯事,已經做好了被罰的準備,整個人低著頭,耷拉著肩。
“你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賀蘭西的口氣不善,卻更因激動而咳嗽連連。
肖子歌在一旁處理其他的事情,關了店門,讓大夥分別說說當時的情景。
賀蘭西聽了她的述說,更是火上澆油,“就算她再不是,也不該如此對待。你不知道她有身孕嗎?”
十夜低頭,她聽聞過,可是她也想不到啊。誰知道烈日風雨下的百合會如此脆弱,她一直以為那都是假象。
而且,除了他們,還有誰會想對茶館不利?
“可是她……”十夜咬著下唇。
“她怎樣?她下毒被你看到了嗎?還是她曾經得罪了你?”賀蘭西冷漠地睨著她,“十夜,不要動用你那點小聰明。”就像當初妄想用一點春藥就要爬上他的床一樣。
“大掌櫃……”十夜的淚光在眼眶裏打轉,可是賀蘭西卻偏過頭去,不看一眼。
肖子歌看不下去,道:“現在責怪也沒有辦法。十夜也是太擔心掌櫃的才會這樣,現在當務之急是解決眼前的事情,去知府那裏狀況如何?”
說到此事,賀蘭西更顯得鬱悶。知府根本就不見人,也不知為何送上五千兩銀子也不屑一顧,難道是嫌太少?
聽完他的經曆,肖子歌也為之一歎,看來這次真的相當棘手了。
他也去看了趙家茶館,雖然生意一般卻也頗有特色,而且趙家酒很多人都喝也沒事,這樣一來就真的是有人隻在二號店的酒裏下毒了。
“咳、咳、咳。”卷著拳頭的手抵在嘴邊,賀蘭西還是咳嗽著。
“你先回去休息吧。”肖子歌淡淡一瞥,“想到什麼讓我去辦吧。畢竟掌櫃回來也不想看見一個生病的你。”
“是啊,大掌櫃,掌櫃臨走前交代我要好好照顧你。”十夜連連點頭,卻看到賀蘭西的冷漠眼神後退縮不語。
百合整個人呆呆地盯著床板發呆,她沒有聽錯吧?是真的嗎?她的孩子……沒有了。可是她還剛剛跟掌櫃說了這喜事啊,她還記得夫君說想要個寶寶。為什麼……這都是怎麼了……
“百合。”趙浪輕輕地喚她,煎好的藥倒在碗裏,吹冷了再遞到她的麵前,“先喝了這個吧,大夫說對身體複原有好處。”
她迷離的眼,失去了光澤。整個人傻傻地坐著,任由他一口一口地喂進去。
“百合……娘子……你別這樣……”趙浪心疼地道。
她沒有反應。
“娘子,孩子沒了我們可以再生,慢慢來不急的。”隻要她還活著,一切都是美好的。
她還沒有反應。
“娘子,隻要我們相信自己是清白的,終有一天真相會大白的。”趙浪低沉地道。
她依舊沒有反應。
“娘子,別這樣,你身體不好怎麼去救掌櫃呢。”趙浪心疼極了。
這一次,她有反應了。
慢慢地轉過臉來,看著他,雙眸漸漸有了明亮之色,“浪,你會救掌櫃吧?你會救她吧?”
掌櫃對他們的恩德,她一輩子都還不完,“如果沒送那些酒就好了,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了,是我害了掌櫃的……”
她又哭了,無聲地,默默地,悔恨交織地。
趙浪整個人都悲哀地感慨起來,“娘子……”
他抱緊了懷裏的人,任由她的淚水沾濕自己的衣裳,此刻他該做的或許就是救掌櫃這一件事情可以做了,唯有這樣,百合才會好起來。
賀蘭西的房間。
“大掌櫃,該喝藥了。”現在的茶館裏,大家幾乎都知道了他的怪病,雖然擔心但也沒有辦法。似是為了贖罪也是因為關懷,現在都是十夜親自煎藥給他喝,“這是剛熬好的。”
賀蘭西慢慢地爬起來,靠著背後的牆,“不想喝,太苦了。”這輩子他還沒像最近這段時間一樣,一下子喝這麼多藥。
“不喝怎麼會好呢。”十夜急了,直直地把碗遞給他。
“喝了也不見得好。”他淡淡地說了一句,整個眉心都攏到了一起。
“至少可以好得快一些,”她似想到了什麼,補充說:“晚上知府大人說要過來茶館一趟。”
“知府大人願意見我?”這幾天他托夥計送珠寶銀兩他都不肯見他,為何現在突然變了心意?
十夜低頭,有點吞吞吐吐:“那個……其實是趙浪……”
他不知用了什麼辦法疏通了知府大人,讓他願意親自撥冗過來茶館一趟。此事還是下午的時候,一個派差的夥計過來傳話的。
他心裏還是有著氣的,氣他們害他娘子沒了孩子,可是卻也愛著她,無法忽視她的憂心,所以也來幫忙了。
賀蘭西沉默,真是沒想到啊。
“秋臨風,你沒有看錯人。”他喃喃自語。
“大掌櫃,藥要涼了,快喝吧。”十夜又催促道。
“嗯。”這一次,他主動接過碗,一飲而盡。他要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些,好迎接晚上的知府大人。
秋臨風,希望你一切平安無事。
晚上知府大人真的過來,而且還是挑選了一間雅座,與他兩人麵對麵交談。
賀蘭西早早地就讓十夜準備了厚禮,也吩咐夥計們都去五樓,不要打擾他們。
十夜上樓拿了賀蘭西喝過的碗,進了廚房自我洗著。把熬藥的藥渣也一並包起來扔掉。她又掏出一包藥來打開,塞入剛洗過的罐子裏,放到爐火上煎熬。
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藥味慢慢地溢出來。她環顧了下四周,從懷裏取出一小包藥粉,揭開蓋子,把藥粉撒入罐子裏,然後拿起旁邊的筷子攪勻。
“你放了什麼?”廚房門口,響起一道溫醇的嗓音。
十夜嚇了一跳,猛然轉身,藥包掉到了地上,撒出了些許。
“賬賬賬房先生,肖……肖……肖先生……”她顯得有點語無倫次。
“這是什麼?”他走近,彎腰撿起地上的藥包,隻剩了些許,裏麵是白色的粉末。他低頭細細審視,輕輕捏起一點,想要往嘴裏送。
卻被十夜猛地拍掉,“不可以。”
“不可以?”他雙眼眯起,“這是什麼?”
她沉默,他作勢又要再吃,她隻能悶悶地說:“是砒霜。”
“砒霜?”肖子歌重複著她的話,語調聽不出真實的情緒,“一點砒霜就足以致命,你卻倒那麼多到藥裏?”根本就是要致賀蘭西於死地。
十夜臉色蒼白卻鎮定地說:“是。”她本是要放一點的,可是賀蘭西已經連喝三天卻依舊沒事,隻是加劇病情而已,她不知道為何他會這般,仿佛百毒不侵。
肖子歌黯淡的眸子微微一閃,道:“為何要這般做?”如果賀蘭西死了,對她來說又有何好處?
“我……”她仰起臉,真誠地看著他,她心中的神,“為了讓肖先生和掌櫃的幸福。大掌櫃本就是快死的人了,卻還要和掌櫃成親。”這不明白著是糟蹋人麼,“如果他死了,你就可以和掌櫃的在一起了……我可以為了肖先生,做任何事情……”
肖子歌淡漠地看著她,冷笑道:“所以你自以為聰明地想要替我爭取幸福?”
她沒有說話,當是默認了。
他也不再說話。
“但是酒裏的毒不是我下的。”她連忙替自己澄清另外一件事情,“我雖然是看管趙家酒的,但是那個毒與我無關。”
“我知道。”他淡淡地說。
“什麼?”沒想到他那麼輕易就相信了,她看著一襲白衣飄逸的他,忽地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難道莫非是肖先生你……”
肖子歌似湖水般冰涼的眼眸掃過她吃驚的臉,淡淡地問:“是又如何?”
什麼?!
這個比她做的事情還吃驚的事,讓十夜差點站不住,隻能憑借本能地問:“為什麼?”他們三個不是感情很好嗎?不是一起創業的嗎?
為什麼會如此?